“剑痕单一,深浅僵硬,不是打斗所留下的痕迹,有人蓄意破坏了足迹。”戚朝夕面色微凝,站起身来,“按你所描述的情形,江离上岸追杀宁钰时就已经气力不支,遭受《长生诀》的反噬了,即便真与人交手,也不会远离此处。”
“那他难道是被人带走了?”江兰泽呆了一下,“可你们也没有仇家啊?”
戚朝夕看了他一眼,江兰泽立时反应过来,大惊道:“因为《长生诀》?可是你不早就骗过江湖人了吗,现在除了你、我,还有已经回谷的虚谷老人,还有谁会知道江离身怀《长生诀》?”
戚朝夕道:“没人有这个嫌疑,那就是所有人都有嫌疑。”
江兰泽心惊肉跳,连声追问:“那怎么办?”
戚朝夕倒还能冷静,道:“你带归云的人继续在九渊山上找,我速回城中看看。”
“好!”江兰泽赶忙去吩咐归云弟子一起散开寻找。
戚朝夕深吸了一口气,运起轻功,飞也似的掠下了山,转眼间就已返回到了落脚的城中。他先奔回了客栈房间,推门看到并无人回来过的痕迹,眸光不禁黯淡了两分,扶着门框平复了片刻的情绪,戚朝夕才转身下楼,拦了店中伙计以及几个江湖人试探询问,可惜仍旧一无所获。
天色渐昏,客栈内点起了灯,伙计们攀在外面张挂着火红的灯笼,江湖各门派也陆陆续续地回城了,抖落了一身雪,挤在大堂里吆喝着要痛饮庆功酒。
戚朝夕一一审视过各人的神色,打算再去其他地方察看,刚一走出客栈,却正撞上回来的薛乐,笑着朝他招呼:“你也这就回去吗,不多留几日看看?”
戚朝夕脚步一顿:“什么也回去?”
“天门派说参与围剿的江湖众人皆有损伤,先各自休养生息,十日后再聚首商议如何处置般若教的遗存。”薛乐道,“这商议之事终究是那几个名门大派说了算的,像我这样的闲散江湖人,自然凑完了热闹就要走了。”
戚朝夕道:“天门派的人已经离开了?”
“是啊。听说孟思凡为我们开路上山时受了重伤,撑到攻破般若教时已是强弩之末,妖邪一除,这便立即被他的师弟们送往门派疗伤去了。天门派订下十日之约主要也是为此,毕竟届时的商议大会还须由山河盟盟主来主持。”
闻言,戚朝夕转身就朝马厩走去,薛乐见他神色不对,忙追上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戚朝夕道:“江离不见了。”
“那你这是要去哪里?”
“天门山。”
薛乐忙拉住了他,惊道:“你怀疑是天门派掳走了江离,可有证据?”
“江湖人明明都在,此处又不是不能疗伤,偏要搞什么十日之约躲回了门派,还不够可疑吗?”戚朝夕道。
“你别冲动,无凭无据的你怎好去要人,如今大弟子孟思凡位居盟主,天门派隐有天下第一的声势,你不便再与他们交恶了。”薛乐劝道。
戚朝夕轻声一笑,拿开他阻拦的手,道:“十年前我闯天门山时,天门派还在举办试剑大会,风头也不逊于如今。”
薛乐一怔,随即将剑束紧了,自嘲道:“你说得对,是我流俗了。且稍等一等,我和你一同去。”
“不用,我另有要事拜托给你。”戚朝夕已牵马出来,道,“你替我留在此地,若有江离的消息,立刻传信给我。”
“好。”薛乐郑重颔首。
“谢了,回来请你喝酒。”戚朝夕翻身上马,话音尚未消散在寒风里,人已策马闯入了风雪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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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杀门也在下雪,但不同于九渊山的鹅毛大雪,落的乃是轻如柳絮般缠绵的雪屑,并不使人寒冷,恰适合赏玩消遣。
门主萧灵玉正坐在小院的秋千上,横吹着一支玉笛,笛声清润哀婉。
前来回报的门人立于一旁,静静听着她将一曲吹完,方躬身道:“回禀门主,您真是料事如神,红奴姐姐已趁乱拿到了《般若秘法》,此时正在赶回的路上。”
“是吗,那边已经结束了?”萧灵玉小指纠缠着玉笛的穗子把玩,漫不经心地问,“尹怀殊是葬身火场了吗?”
“这倒没有,传信的人说青山派的沈二公子闯了进去,将尹怀殊和他妹妹带了出来,不过尹怀殊已经失血而死。”
萧灵玉静了一会儿,忽地笑了出声,自语似的道:“你说,究竟是沈知言那个见到最后一面的伤心,还是我这个再也不见的更伤心?”
门人一愣,半晌才回过味儿来,试探问道:“门主,那您为何不将尹怀殊捉回门中呢?”
“傻话。”萧灵玉倒也不恼,只是嗔怪,“他身上罪孽深重,倘若救了回来,岂不是引火烧身?”
门人连连应是,不敢再多嘴。
萧灵玉轻轻地叹了口气,再将玉笛横起,今夜过后,世间再无般若教,待七杀门掌握了《般若秘法》,又何愁不能崛起,重现辉煌?
于是,这笛音中倒也没有多少悲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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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离醒来时,身上仍是冷的,但能感觉到自己躺在厚实的毯子上,四周静悄悄的,他慢慢张开眼睛,视野里仍是黑暗的,不远处点着一豆灯火,只映出了坐在桌旁的一个人影。
江离虚弱地伏在地上,微微侧头打量,勉强看出这原本是间卧房,撤出床椅家具后显得分外空荡,确实有几分囚室的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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