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水叠起双腿,脸上浮起审视的表情:“那我呢?当初可是你说的,要把我的病治好。”
话一出口,他又迅速泛红了脸。
这话说的,就好像他是被阎行抛弃的伴侣,凄凄切切地要阎行负责到底。
“我已经委托了我大学时的导师,到时候你提前跟他说一声,来这个地方。”
阎行在桌上的本子写写画画,撕下一张写有地址的纸张交给陆水。
是阎行的研究生导师所在的大学地址。
陆水接过纸张,只瞥了一眼,就折叠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
他的神情十分落寞,好像失去了来善馨的理由,也就无法和阎行继续保持联系。
陆水在心理嘲笑自己,居然会对阎行有一种莫名的依赖。
大概是在阎行面前,他从来不需要担心妄想症复发吧。
“怎么,舍不得我了?”阎行弯着眼,笑眯眯地趴在桌上。
“你就自恋吧你。”陆水无语。
阎行笑而不语,把陆水的病历翻到新的一页,走到陆水身边坐下:“那不自恋的陆先生,你今天有什么烦恼呢?”
陆水闭上了双眼。
轻音乐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他把自己工作上的压力和不忿都说了出来。
阎行听到这,突然果断地把音乐暂停。
陆水从朦胧中睁开双眼,迷茫地望着阎行:“怎么了?”
“怎么了?”阎行怒极反笑,“你被人欺负成这样,也不知道怼回去?”
陆水第一次见到阎行这幅模样。
这家伙平时嬉皮笑脸的,从来没有跟谁大动干戈过,就算是上次摔杯子,也没显出多大的怒气。
反倒是这一次,明明与阎行无关,他反倒比陆水还要义愤填膺。
阎行一把放下病历,随手翻了两页:“陆水,你难道就没想过,你的妄想症,和你的工作有点关系吗?”
陆水神色微变,没有说话。
阎行没有停顿,而是接着翻阅病历:“第一次恋爱妄想症发作,是你连续工作了一整周,平均一天只睡两个小时后,因为甲方给你买了一杯咖啡产生的。”
“第二次妄想症发作,是你去出差,回来之后项目成果却被别人平分,因为有人为你出头讲话而产生的。”
阎行把病历摊开放在陆水面前:“现在,你知道你的病为什么会发作吗?”
陆水想起第一次见徐方城的时候,他前一晚开的通宵跨国会议。
想起和董钧鑫相处的时候,他彻夜为了星光赏的活动加班加点。
还有余霖,作为活动嘉宾,他对待余霖宛如甲方,没有一刻敢松懈下来。
他闷闷地低下头,眼角逐渐泛红。
突然,一双手捧起了陆水的脸颊。
阎行的脸距离陆水只有一根手指远。
不知怎的,陆水竟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既然知道,那就把你的工作抛之脑后。”阎行张扬起他尖锐的嘴角,“珍惜珍惜我这个大好人,快点请我吃饭。”
*
“没想到你还挺能吃啊,怎么就是不胖?”
“我这是消耗得多,不像你,每天就知道坐着。”
夜凉如水,两人走在无人的街道上消食。
为了感谢阎行这段时间的治疗,也算是为自己的休假开一个好头,陆水请阎行去小区隔壁的夜市吃了一顿小烧烤。
怀着一腔愤懑,陆水吃了不少,连阎行都被他惊人的战斗力吓到。
“那你辞职后有什么打算吗?”陆水不着痕迹地瞥了阎行一眼。
阎行则是没心没肺地打哈哈:“谁知道呢,反正先找个无人岛睡他个三天三夜好了。”
说着,阎行就凑到陆水跟前伸懒腰。
他的两只手高高举起,懒懒地往后仰了仰。
在月光的照耀下,陆水和阎行的影子交错在一起。
陆水一脚踩在漆黑的地面,掏出手机把手电筒打开。
古旧的楼梯口,站着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
陆水还没看清那人的模样,阎行却先发制人,握住了他的手腕往回走。
“怎么了?”陆水正打算回头,就被阎行用手强制性转回来。
“有鬼,别看。”
阎行的声音冰冷又锋利。
陆水的手被他紧紧握住,在黑夜中迅速前行。
可还没走两步,身穿黑色西装的人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陆水只听见身后传来有条不紊的脚步声。
他借着昏黄的月光打量这群“拦路虎”,心想自己似乎在哪见过他们。
阎行“啧”了一声,低声安抚陆水:“这些人是我家里派来的,你别怕。”
陆水挺起胸膛,白了阎行一眼:“我怕什么,倒是你,你不是很穷吗?”
穷到住在这种破落小区,连车子都要开出去抵押,怎么会突然之间,有这么多人来抓?
脚步声稳稳当当地落在两人身后,陆水想松开两人交握的手,却被阎行反手护在身后。
陆水跟着阎行转过身,高大的男人被夜幕笼罩着。
“阎行,离家出走的游戏,玩够了吗?”
男人抬起来,月光照在他精致的脸上——
男人和阎行面对面站着,就仿佛是在照镜子一般。
陆水愣住,嘴唇狠狠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