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越衡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颗沉重的石头像是刚刚落下,他温柔地点点头。
他的清明一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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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微凉,枝丫处落下薄薄的霜雪,夜尘坐在树下,手里拿着一壶温酒,他神色迷茫地看着前方。
为什么,他明明给自己的阿娘报了仇,心里还是这么疼呢。
老夫人去世了,顾清明被他劈断了灵息,就连方越衡也远走了徐州,他明明达成了最初想要让方府家破人亡的愿望,可为什么还是会这么难受呢。
一阵冷风吹过,吹得夜尘竟有些清醒。
“夜尘,你违背天命,可知错?”天空中沉闷的声响传来。
夜尘打了个寒颤,他即刻站起身,看向天空,夜间的天空乌云密布,好像下一刻就会下起瓢泼大雨般。
“哪里的人装神弄鬼?”夜尘冷笑一声,将手里的酒壶抛开,“没本事的人通常躲在暗处,你要是真想和我说话,就站出来。”
忽然间,天空中一道白光闪出,晃得夜尘睁不开眼,等他定神了,才发现一个穿着白衣的老者站在他的面前——
“你是谁。”夜尘一袭黑衣,与对面这位老者的白衣倒是形成了鲜明对比,他蹙了蹙刀锋般的眉毛,嘴角挑起一抹笑意,“不会是哪里的臭道士吧。”
“在下青鹤。”老者摸了摸稍长的胡须,手上拿着一把长剑,对着夜尘道:“你可知你违背了天命?”
“什么天命,我不信命。”夜尘已经看出了这人,不,是这仙的真身,是一只修炼成仙的仙鹤罢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为了报自己的私仇,杀害了一只百年灵燕,还敢说你没有错?”青鹤道长将长剑亮出。
“为什么是我有错,错的人难道不是他们方家?”夜尘捏紧了拳头,青筋都爆出,“如果不是他们方家,我娘……我娘她怎么会死!”
“执迷不悟。”青鹤道长话还没说完,夜尘便靠掌风将一棵残树上还未落完的树叶直直的向青鹤道长甩去,那树叶像是一根根银针,混着巨大无穷的力量,足以摧毁一棵参天大树。
青鹤道长退开一步,以剑为抵御的物事,堪堪过了攻击,手中银柄的剑突然急速的抖动起来,像是有了灵性般的发出光芒,又朝着夜尘飞去。
夜尘急忙闪身,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剑身直直插进夜尘宽大的衣袍,「刺啦」一声,墨黑色的衣袍被撕开——
那剑没有刺到目标人物,似乎还有些不甘心,再次转个弯,朝着夜尘的面相刺来。
这剑的威力很大,他都可以感觉到十分的震慑,即便用内力逼开也会遭到不小的反馈。
但夜尘本身是一只妖物,手中的妖气不是很大,更何况对面是已经入了仙道的道士,他更没把握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多想了,那剑就快要刺入他的心窝!但青鹤道长没有要杀死他的意思,手指一比划,做了一个收剑的手势,嘴里念道:“收……”
那剑似乎有点灵性,听了青鹤道长的话立刻停住,但此刻只要夜尘身子往前一点点,剑就会直接刺进他的胸膛,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扬声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贫道只是替天地间所有的灵物来选择。”青鹤道长的剑依旧停在夜尘的胸膛前,“你为了报仇,便杀了方越衡心爱的人,与当初方老爷杀鸦救子又有什么区别?”
“是方家欠我这一条命,如果不是方家先让我阿娘……”
“你怎么就知道是方家杀害了你娘?”青鹤道长眸光一闪,“你可知当年是你娘自愿的?”
夜尘身子一震,继而冷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这个道士的话,谁知道你为方家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贫道只是保护世间灵物的,而你却因个人恩怨祸及了其他灵物。”青鹤道长叹口气将剑收回。
“在你还未出生时,方家的老夫人曾救助过一只乌鸦,就是你的母亲。”青鹤道长缓缓开口,“你的母亲乃是为了报恩才自愿做了药引,而你却将你母亲的心善当做害人的挡箭牌,甚至残害了其他生灵,你这样做,和你所认为的方家老爷的做法又有什么区别?”
“呃……”夜尘似乎是被打击到了,他身形一抖,猛然跪下,捂着疼痛的头道:“不可能的,不是的,我的阿娘怎么会丢下我……”
“世间万物都有灵性,飞禽走兽全部有自己的念想,顾清明只是方家的一只百年灵燕,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为什么要害他。”
“报仇才是我唯一想做的事……”
“哪有仇?”青鹤道长摇摇头,“明明都是善良的灵物,而你却误以为是仇罢了。”
“我不信!我要我的阿娘亲口来跟我说……”夜尘眼底泛出浊泪,他很久没有哭过了,除了他娘死去的那一晚,他就真的再未流过一滴眼泪。
“那我便让你看看。”青鹤道长手一挥,时光倒流,仿佛回到了那个雪夜。
夜尘置身于雪夜里,看见了在树上巢穴中瑟瑟发抖的自己。
又一个画面翻转,来到了门庭若市的方府门前,他看见他年轻的阿娘站在那里,跟脸色苍白的老夫人道:“夫人,您既然救过我一命,那现在我也应该报答您。”
“我愿意做药引帮助你……”
“阿娘!”夜尘伸手去抓,可是却碰不到任何东西,画面转瞬即逝,仿佛不存在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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