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入了深秋,离恩科开考不足三日,巧的是听人说宁王处理完了蜀郡的烂摊子,就这几日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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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一行人扬鞭策马朝着长安城门的方向赶路,身后扬起了漫天尘土,模糊了两道旁的枯木。
秦胥身后跟着的一行人还捎带着一车车红木箱子,里边都是从蜀郡扫出来的车氏的家财和账册。
秋风打在身上,夕阳渐渐西落,入夜时堪堪接近长安城,也不知今日落锁时能不能赶回到城中。秦胥觉着四周有些阴森,不自觉多留了个心眼打量着两旁。
才跨过了一条溪流,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衣袍,仍是马不停蹄向前赶。
入夜漫天星辰闪烁,流云顺着风翻涌,时不时掩去璀璨的星光,只是一弯弓月始终藏在云雾里,看不见尊容。
听得西边一声高呼:“嗬!”
秦胥连忙勒马,一眼扫去竟是冲来了十余个蒙面着黑衣的身影,一个个躬身握紧刀柄,再回头看了看身后一车车「赃物」,明白了。
“守好车上的东西!”秦胥一声大喝,身后随侍齐刷刷拔了刀,将一车红木箱子护在中间。
那黑衣人被吸引了目光,全朝车上的东西扑来,与秦胥带着的随侍挥刀相向,不过片刻便是兵戈交撞的声音充斥着林间。
徐阑寸步不离守在秦胥身侧,这是他第一次遇上这种死士劫道,难免心里发憷:“王爷,这怎么办……”
秦胥时不时挡两刀拦下冲他挥来的刀光剑影,还四下打量了一番,压低声儿说道:“车上的劫了就劫了,一会你跟紧我。”
夜色下着两行人杀红了眼,遍地秋草上染了血迹,秦胥趁着有一阵空当,冲破了黑衣人的围攻,狠狠鞭挞着身下坐骑,那马儿吃痛,撒开蹄子便跑得飞快,直往长安城门撞去。
徐阑见状也不顾那一车「赃物」如何,赶忙跟上。身后黑衣人被秦胥的人牵制着难以追逐,只见为首那人抽了火折子扔向车上箱子,就这一时,被身旁人捅了一刀。
临了还强撑着朝天上放了一束信号烟火,直到浑身气力衰竭,倒在血泊中。
徐阑费了大劲儿终于跟上了秦胥,忙问道:“王爷,东西怎么办?咱们是回府吗?”
秦胥没有闲情逸致答他,又加快了速度。直到两人赶在落锁前进了长安城,秦胥一转方向扎进了一旁巷道。
徐阑气喘吁吁打马跟上,更是不解:“王爷,这不是回府的道儿啊!”
“咱们回不去。”秦胥终于慢了些,回头看了看徐阑:“方才那烟火是送信呢,这时候我府上门前必定埋伏着人,哪儿能回得去。”
徐阑有些无措,此时也只能跟着秦胥穿过一道道街巷。
只是那埋伏的人不傻,怎会只在府邸门前藏着?这才进了城中偏南些,转角处便杀出几人,朝着马上便挥了刀。
秦胥躲也躲不及,虽已经尽力避开身子,仍是让人划了一刀在腿上,血迹顺着脚踝流下,染红了足上靴子。
“王爷!”徐阑一惊,忙抽了佩剑抄上去,挡下飞来的第二刀。
有徐阑顾着守着也还是挡不住这训练有素的死士,秦胥飞快的思索了一番,看了看南边的天,又朝徐阑使了个眼色。
徐阑朝着他马后拍了一剑,那马儿长啸一声便飞奔向前。徐阑独自挡着几个黑衣人,秦胥朝着城南飞驰而去。
其实他记的也不是很清楚,就是记得许多年前沈长青在城南有一套家宅,凭着记忆到了地方,也顾不得看门上牌匾写了什么,忍着痛跳上马背借力一蹬,爬上了高墙,再翻身,跌进了人府中。
“什么人?”
好巧不巧,这府邸正是沈长青转赠了薛继的家宅。刚用过晚膳,薛继在屋里读书,流沙扶着沈玉容在院里漫步,听见墙边传来一阵声响,还隐隐约约闻见了血腥味儿,流沙急忙将夫人挡在身后。
半晌没动静,流沙又惊又怕,朝着院里大喊:“管家!您过来看看!”
王衢早就得了薛继的指令,时时刻刻看护好夫人,听见声音便来了。“怎么了怎么了?”
流沙小心翼翼指了指墙边:“好像,好像有人……”
王衢一怔,抄起一旁的扫帚缓步逼近,那墙边还真有一人!连忙用扫帚杆子指着人,大喝一声:“谁!”
外边动静这么大,薛继哪里能没听见,丢了手上笔墨书卷就出来了。
王衢见他出来,忙禀报道:“主子,这这这有人。”
秦胥原是撑在墙边谨慎看着过来的几个人,始终没有出声,可一看薛继便怔住了,这人……怎么在这儿?
这话还没到他问出口,薛继看清了墙角的人,也愣了。
“王,王爷?”回过神来忙向人拱手躬身:“拜见宁王,王爷怎么在这儿?”
身后几人显然是没反应过来,僵了一会儿沈玉容似是想起了什么,扯了扯薛继衣袖,小声道:“我兄长与他是旧识。”
秦胥皱着眉,腿上血还在流着,他已经觉得有些晕乎了。“我腿上有伤,替我……别喊大夫了,有没有绷带?”
薛继一惊,又上前一步,果真是看见了一滩血迹,却是第一时间转身让流沙护着夫人回去。随后才让王衢小心把人搀扶去了厢房,取了纱布和止血伤药给人包扎。
薛继看着他腿上半尺长的伤口,被血水浸湿了的裤脚,心底发怵,却又知道不该问的事情就别问,便只能憋着,小心打量着这怪脾气还雷厉风行出了名的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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