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继倒是想拒绝,可人家府上住着公主,谁也不敢乱往家里塞人,不放他府上能怎么办?就当是教别人家孩子练练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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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外跪着的大臣到底也没起什么作用,撑不到三天便体力不支走的走倒的倒,里边把自己闷起来的陛下也是孩子脾气,愣是等到最后一位僵持的大臣走了才肯开门见人。
秦衡解了门禁第一件事先重重封赏了陈渝和薛继,这也算是沉闷了大半个月的朝堂头一回出喜事儿,朝堂上人人揣着小心思,不知又几分真心实意的冲着陈渝和薛继两人拱手道喜,散了朝又各自回府。
薛继还觉知自己人轻言微,虽说升了官也才四品,朝堂上的大事儿他插不了手,看看也就罢了,回到家中正好接迎了吴怀安,沈玉容备了一桌好菜,一家子吃好喝好,全然不被京城里漫天愁云所扰。
吴怀安这孩子还真跟薛继想的不太一样,到了陌生环境不吵不闹,也没有陈家那个陈绍的坏毛病,逢人就问好脸上常带着笑,好不讨喜。
沈玉容带着吴怀安洗漱了又送他回屋里歇下,替他熄了灯才回自个儿屋里,抱着已经两岁的薛琛一边拍着背安抚,一边还跟薛继说着话:“吴大人家教有方,这孩子谁能不疼呢。”
薛继手里攥着书简,稍稍抬头看了一眼妻子和小儿,脸上的笑意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你也别累着,子良兄不是安排了下人来伺候,你操心什么。”
沈玉容说着知道了,嘴里还不断念叨:“要是有机会回江陵,我定要问问吴夫人,怎么教出的好孩子,我得学着点儿。”
薛继心里暗道当了娘的果真是不一样,想着不自觉就放下了书,凑过去跟着一起看孩子,夫妻俩说说笑笑逗逗儿子,外边风风雨雨也就自然而然的淡了。
再说起朝堂的事,虽说群臣不去殿外跪着了,秦衡也不闭门谢客了。
可是朝臣不答应没人给他准备事宜,朝臣拖着秦衡也拖着,什么奏折送上来都按下不批,有事情启奏按下再说,褚邱倒是有权利代为处理。
可他也不敢再出格,只能是分了轻重缓急先解决烧到眉毛上的,其他还得是圣上亲自来。
僵持到了八月,夏末了,入了冬就得停战了,朝臣上上下下就死死拖着等,朝臣不松口,秦衡也没有退让的道理,谁也不肯让谁。
终于,许多年没出过头的御史台被点着了,那位不过而立之年的程不惊程大人,上朝时便整顿了衣冠神情严肃,待秦衡一坐正,跨出一步,开始滔滔不绝的上奏。
虽说自秦衡登基以来不曾重用御史台,可御史台这帮文人的口舌一点儿也没退化,只听程不惊借了无数先人事例评头论足,说来说去都是对陛下近来消极怠工与朝臣怄气的指责和批判,一开口便是足足一刻钟没停过,硬是让闲了个把月的大臣们头脑清醒了不少。
座上的秦衡抬了抬眼皮子,冷声笑问:“程大人说完了?”
程不惊又站直了些,眼中流露的神情丝毫不惧,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若是陛下还执迷不悟,臣尚有心腹之言未绝,欲说与陛下听。”
秦衡笑了,直直瞪着底下这人:“你觉得朕是你口中的昏君?”
底下并没有应答,一片寂静。
秦衡接着说道:“朕,心念北边战事,想御驾亲征,仅此而已!这满朝上下的大臣啊,各怀鬼胎,为自己的,为权势的,为自家主子的,还有为名节的,就非要拦着朕。”
说道此处座上的天子愈发情绪激动,按着扶手站起身来,在台阶上来回踱步,口中不断斥呼:“你们都忘了?朕都快忘了!朕曾经带兵一举攻下过南边的蛮夷!”
底下依旧是鸦雀无声。
秦衡继续冷笑:“程大人,这么长篇大论的指责朕,也是难为你了,不知程大人觉得朝中其他大人与朕对着来、消极应事,就是对的吗?”
程不惊面色不改,仍是站定不动,一如他的名字,波澜不惊。
他稍稍思索了一番,斟酌着答道:“诸位大人所做确实不妥,可陛下拒不批阅奏章、对各部启奏之事不闻不问,则更显荒谬。”
秦衡坐回到位置上,重新换回那副懒散的神情,悠悠问道:“那诸位大人现在认为朕能不能御驾亲征?”
这才有了窃窃私语,薛继看了一眼前边的达官显贵,无不是为了自己在谋划的,再看陈渝,他在给安王使眼色,薛继心里了然,是想把太子推出去了。
果然,兵部的一位四品官员站了出来,高声道:“启禀陛下,陛下万金之躯不可涉险,即便陛下英明神武骁勇善战,也当铭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臣以为太子正值盛年,少经历练,此次正是太子磨炼立功的好时机,不妨让太子殿下替君父亲征,同样能鼓舞士气。”
薛继听着已经皱了眉,依太子那个性子,去了军中分明是要坏事,他好不容易从江南江陵两地讨来军需粮草,可不是给他们这么挥霍的!
仔细打量了一番前边几位贵人的反应,安王不为所动,显然是早有预料。宁王稍稍侧身看了看江晏,从侧脸看到他眼中似乎有些诧异。
这其中反应最大的就是太子秦充,他当即转身瞪着那上奏之人,只因上边秦衡还看着,他不好张口就骂,可眼中的凶光分明是要将人千刀万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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