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琛听见人问起娘,撒开腿就跑院儿里喊沈玉容去了,倒是吴怀安听见前线二字,抬了抬头,似乎是有兴趣。“清之兄,外面是在打仗吗?”
薛继看了他一眼,想起这孩子就是想入军中做事的,便笑了笑拉着他到桌前坐下,与他耐心说道:“你应该有所耳闻,胡戎夺了我朝燕州,朝廷和胡戎开战了,圣上携安王御驾亲征,还不知是什么局势。”
吴怀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眼里分明还有些迷茫。
薛继又拉起他往外边去,思索了一番该把他交给谁教导,可是偏偏安王在军中势力单薄,怎么也选不出合适的人,薛继只能暂且打消了念头,先给他找些兵书研读。
三日后,一封奏报加急送入了宫中,圣上亲自领兵夺下燕州五城,收复北方指日可待。
一听前线捷报,朝中大喜,连连称赞圣上英明神武,骁勇过人。这种满朝欢庆的时候,若说有谁还愁眉不展,一是褚邱,二是张甫。
张甫是担忧秦衡的安危,先前他让秦衡下那道保证的诏书就是怕他只身犯险。
如今他已经不是当皇子的时候了,敌军就盯着他一人,所有的刀剑都是向着他去的,这一次是侥幸赢了,安然无恙,那下一次呢?谁能说得准。怕就怕他尝到了甜头,越战越勇,将那诏书抛之脑后了!
相比起张甫这提心吊胆忧心劳神的模样,安王手下的几人显然是更关心安王如何,直到听清奏疏中说安王立功受圣上赞赏,才都松了口气,面上露了笑意,这笑意落到宁王眼里就是膈应极了。
——
散朝之后,太子府中。
这是几年来褚邱为数不多的踏进太子府,还是以前坐着的那个位置,可心境却不一样了。
自从前些年接连出事,羽翼逐渐被拔去,不论是褚邱还是太子秦充都有所警觉,像是受了惊的兔子,随时就要撒开腿向前拼一把。
褚邱有一搭没一搭敲打着桌面,神情稍显凝重的看着太子,说道:“上一次老臣提起的事情,太子觉得如何?”
太子心底一紧,坐在主座上强装镇定。“丞相放肆了!孤是太子,总有一日能登临九重,何必要冒险谋反?”
褚邱似是不屑一般,嗤笑了一声:“总有一日?您不觉得陛下这些年对您已经不一样了吗?总有一日,您的兄长您的幼弟会取而代之!您仔细想想吧。”
太子垂下了眼帘,面上看着仍是不为所动。“荒谬!我不犯错,他们如何废我?”
褚邱看了他一眼,像是听见了什么令人惊奇的事一般,突然又朗声笑道:“太子可曾读史书?可知宪帝废了无大过的太子改立黎贵嫔之子一事?当时多少功臣力保太子,结果呢?”
太子不接话了,褚邱等了一会儿,才仔细看着他,发觉他唇齿间不断打颤,张了张口,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褚邱知道他犹豫了,他害怕了,于是又走近了些,提高了声音继续劝说。
“太子,您已经是二十年的太子了,圣宠渐渐衰竭时,您有几分把握觉得自己还能在这个位子上稳坐到三十年、四十年?陛下如今可正值盛年啊。”
第36章 有备则无患
褚邱的一番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太子的心上,这还是倒刺,想拔出去只会更疼。
似乎就是从那一天起,京城里开始又了变化,街道兵马司的士卒时常巡过,城门下检查商人货物以及出入成的将领也愈发严格,就连早晨上朝,宫门前驻守的侍卫都添了一倍,一时间人心惶惶,大臣之间私下也多有议论。
都知道这是要出变故了,只是没有人提出来,或许是不敢提出来,或许是自有考量。
——
燕州,虽与京城长安相距千里,可张甫却是实实在在的猜透了秦衡的心思,他果然是越战越勇,尝到甜头就不肯退了。
本是军中掌权者的几位将军在御驾亲临阵前那一日起便失了兵权,秦衡亲征前下的圣旨仿佛只是一阵风,吹过便过了,他自己不记得,也没人敢提起。
安王身为皇子,为臣为子他都该劝谏君父,无奈进了大帐,恭恭敬敬行礼问安之后婉言劝道:“父皇,您是千金之躯,万不能再以身犯险,还是留在后方吧,儿臣替您为先锋,必能大破敌军。”
秦衡大手一挥,全然没听进耳朵里。“行了,朕在战场上拼杀的日子比你在京城里休息的时间都长,还轮不着你担忧。”
安王低着头瞧瞧看了看两旁的将领,收到的都是无奈和恳切,于是又上前了一步:“父皇,您已是天子,是天下之主,何不将军功恩赐臣下,给众将士建功立业的机会呢?”
秦衡稍稍挑眉看他,轻笑了一声:“你——想立功?”
安王一怔,竟是话噎在口中不知该不该答,稍稍犹豫了一番才谦逊道:“儿臣想为父皇的千秋社稷尽心尽力,万千将士亦是如此,望父皇成全臣下一腔忠志!”
秦衡一掀麾袍,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自己的长子,一时感慨,啧啧赞叹了几句。“隋儿成器了,朕很欣慰。”
说罢将腰间已经别好的佩剑放回到了一旁的架子上,挥了挥手:“行了,朕不跟你们抢军功,你们也别让朕失望!”
不仅仅是安王,两旁已是满面愁容的将领一听这话顿时面露喜色,左右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答道:“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