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侯冷冷看了人一眼,心里道的却是这人不争气,当年好不容易保下他的皇位,到了他手里竟是如此国运多舛,丞相没有丞相的样子,太子没有太子的本分,连他这做皇帝的都不把安危放在心里,实在可恼。
秦衡偷偷打量着他的神情,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哪怕他在皇位上坐了二十余年,仍然是敬畏这位叔父的。
定国侯没再为难他,径自走上前与几位护送秦衡的胡魁亲兵寒暄了几句,客气地邀请他们在长安逗留几日,还许了不少金银玉器的赏赐。
进城之后秦衡与定国侯便回了紫宸殿,两人闭门交谈彻夜,他们进去时屏退了下人,便是一点风声也穿不出来,谁也不知道这两位掌权者说了些什么。
再说那胡魁的亲兵入了京城自然是有兵部和礼部接待,礼部照顾吃住,兵部交涉盟书。
到了兵部,这本该是章怀恩的活儿,偏偏章怀恩赏识薛继,上哪都要带着他,薛继一日清闲也讨不到,平白添了不少工作量。
照这个势头看去,如今薛继比陈渝当初更为炙手可热,让人眼红。
章怀恩直来直去没放在心上,宁王却早已有所察觉,还特意嘱咐了几句:“枪打出头鸟,别太逞风光。”
薛继也是无奈,他也不想做出头鸟,可谁不是被逼着出头。
入了四月,定国侯一声不吭便提着行囊骑着马离开了长安,百官得了消息难免惊诧,定国侯此次功不可没,还未有加封或赏赐,怎么就走了?
秦衡却早有预料,冷静的显得异于常人。
“定国侯无心名利,他仅仅是在乎社稷安危,仅此而已。”
秦衡坐在阔别已久的龙椅上,幽幽叹了口气。
百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接话。
冯济年递上了奏疏,直道:“启禀圣上,这是褚邱的供状。”
这一句话便吸引了百官的注意,目光都落到了他手中的奏疏上。
秦衡扫过一眼,却皱了眉头。“全都是不认,这算什么供状?”
冯济年拱手一拜:“臣该问的能问的都问了,该用的能用的办法也用尽了,是臣无能,审不了褚大人。”
秦衡面含怒意,狠狠摔了奏疏:“是他褚邱能耐太大,眼里早已没有朕了。”
说完这话,秦衡死死瞪着被砸在桌上的奏疏,上边每一个字都在往他怒火上浇油,百官看着已是满头冷汗,无一人敢在此时进言。
不知这死寂持续了多久,秦衡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台阶前,左右来回踱步了几轮。
像是终于定下了计,抬头眼神扫过满朝文武,朗声宣道:“冯济年,不必等他供认了,如今证据确凿,直接定罪量刑,下月中旬之前必须处刑!”
第48章 求个体面
褚邱这些年把持朝政胡作非为都是朝臣有目共睹的,今日这结局实在没什么可惊诧,皆在意料之中。
可是这句之后,秦衡突然消了声,像是在犹豫在沉思,眉目间依稀可见愁容。
冯济年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下文,于是沉声问道:“陛下,那太子……”
秦衡像是刚刚回过神来,眼中流露出的神情愈发冰冷,也不给什么确切的旨意,只道:“朕自会处置,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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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处置褚邱的圣旨已下,可谁也不知道褚邱在朝廷有多少同党,要杀褚邱一个容易,想要斩草除根却是难之有难。
在大理寺的牢狱之中有一处栏杆前有重兵把守,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有官员进去一趟,中午和夜里下人送食物都要被搜身,闲杂人等莫说进去,就是想靠近都难。
大家都知道,里边关着的是昔日独揽大权的丞相褚邱。
夜里晚风徐徐吹过,吹来了幽幽玉笛声,外边驻守的狱卒没有仔细留意,可牢狱之中盘膝而坐的褚邱正听得仔细。
“秦衡,你狠啊。”
褚邱扶着墙站起身,站在幽暗的牢笼中,借着上方小小的缝隙照进来的月光,翻找着墙根蒲草中掩埋着的东西。
不过一会儿,黑暗的角落里突然能看见一点金光,只是一瞬间就被褚邱一把握在掌心里,他紧紧地攥着拳头,眉头皱作一团,似是在挣扎,又似是痛苦着。
外边的人还不知道,就是那一阵玉笛声给牢狱之中的褚邱传了信,外边如何天翻地覆,褚邱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约莫半刻钟过去了,褚邱将掌心里藏着的金瓜子吞入口中咽下,闭上眼缩在墙根处,等着不久之后进来巡视的人发现。
当晚,巡夜的人来了几趟,起初看褚邱一动不动缩在墙角,只当他睡着了。
后来,五更天将尽,天色渐渐明亮,巡夜的人再一次深入牢狱之中,褚邱仍然一动不动。
那巡夜的人心生疑虑,他开了锁进到牢里,走近了几步到褚邱身边,光线太过昏暗他看不清褚邱的脸色,于是他伸脚踢了踢褚邱的胳膊,竟是毫无反应。
巡夜的狱卒慌了,连忙跑出牢狱重新上了锁,一路呼唤着去找冯济年。
“冯大人!大人!您去看看,褚邱,褚邱他好像没动静了!”
正在斟酌着给褚邱定罪的冯济年闻言大惊,一拍桌案猛地站起身,又稍稍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便撒腿往关押着褚邱的牢狱跑去。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事了!不是让你们好好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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