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个儿口口声声说对苏虞如何钟情,将人家好好的自由身包下了,给了人家盼头却不给人一个安稳,说到底就是懦弱。
再说这黄大人先前所为,处处限制于一个下属,清廉名节都拎不清楚。
若说真不要什么清廉名声就图吏部成绩,那你倒是做绝了,别半道反悔啊?
苏虞是不知薛继在想什么,只是气氛突然有些冷淡,她犹豫了片刻,抱起方才弹了一半的琵琶,继续放柔了力道拨弹,那声音不再激进有力,反倒多了些似水柔情,惹人心痒。
薛继压下了一瞬间的异动,摆正了心态坚持着来这儿的本意,又看着人问道:“你说是李大人撺掇着勾搭山匪,可有证据?”
苏虞已是无奈至极,心绪一乱手上一顿便弹错了音,力道落得也不对,险些被丝弦划伤了手。
“薛大人,咱们这儿接客可不包这个。”
薛继却仰着靠在藤椅上一副慵懒的模样,笑着看她:“爷给的也不是寻常作乐的价钱,你说是不是?”
苏虞紧紧握着拳掌,留着的水葱似的指甲陷在肉里,心里想必是挣扎万分。
她当然明白薛继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她也确实恨李大人入骨,可此事确实逾越了,不是她该插手的。
薛继仿佛能看穿她心里的挣扎,又蛊惑她道:“黄大人为人如何我不好说,可看你这般模样,他待你也算不薄,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有,怎么没有。
苏虞垂下了眼帘,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有,大人什么时候要?”
薛继的笑意更浓了,似是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也不急,你想办法送来知府衙门……嘶,看来不方便,爷过几日再来取如何?”
苏虞思索了一番,咬着牙点头算是答应了。
薛继问罢此事便起身掸了掸本就没什么灰尘的衣摆,推开了门似乎准备要走。
苏虞一惊,放下了怀里的琵琶,手搭在了薛继的臂弯处,轻声道:“爷不过夜?就这么走了?”
薛继一愣,他可没在这种地方留宿过,来时也没往此处想……
“爷家中也有夫人呢。”
苏虞心中隐隐作痛,像是旧伤口上又被人添了一刀。
“爷此时走,奴家会被笑话的。”
有那么一刻,薛继一时冲动想问她愿不愿意随他回去,他替她赎身。
只是转念一想,今日只是初见,是不是太快了?这么些年玉容为他里外操劳还跟着他来这儿受苦,不能好端端的叫人伤心了。
“那……爷与妈妈说下回来还叫你,不许你伺候旁人,如何?”
苏虞又皱了眉,低着头手绞着衣袖,话堵在嗓子眼不知该不该说。
“如何?”薛继见她不作答,又问了句。
“这样您会被笑话的……”
薛继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
“那,那你想如何?”
苏虞抬头看了看这人,方才的气势似乎一瞬间不见了,茫然呆滞的模样甚是可爱,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嗤。”才发出声音苏虞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扶着袖子掩着唇道:“爷若是真不打算逍遥一番,便坐下来再听几曲,待夜深些再走罢。”
说罢也不等薛继答复,自个儿抱着琵琶又摆弄起来。
薛继也不知最后等到了几更天,只知三楼的声音都消停了,十几个身姿妙曼风情万种的女子拥护着李大人几个出了大门,又过了半刻钟左右,苏虞朝他点了点头,意思是差不多了。
薛继这才起身离开,到门口时稍稍犹豫了一番,还是停下了脚步,冲前台正数着钱的女子吩咐了一句:“妈妈,这苏虞姑娘我可要定了,旁人谁来也不准点她。”
说着,沉甸甸的一袋银两便砸在了桌上,令数着钱的女子吃了一惊,张了张口半天没接上话。
薛继不等她说什么,又补了一句:“就算是李大人来了也别动她。”
出了南街,薛继回到府上歇下,今夜也没剩两个时辰了。
清晨的打鸣声响彻云霄,将刚刚入梦的薛继惊醒,一看床边已经空了,沈玉容向来起得早。
薛继也顾不得这个,披了衣服便上衙门正厅去了,王衢与他粗略说了说李大人的事儿,不同于苏虞说的那些私下的事儿,王衢搜刮来的更多是明面上的事。不过此人也是绝,连明面上的传闻都难以入耳,多是百姓对他的唾骂。
要处置这样一个满身脏水的人,可太容易了。
之后半月里薛继一点儿不轻松,对着乾州大多数官员好言相待笑脸迎人,对着李大人雷厉风行铁腕压制,乾州知府的官威算是立起来了。
到了约定的日子去取了苏虞所说的证据,仔细翻看了许久,这厚厚的一摞都是李大人与山匪的通信……
薛继不由得惊叹,苏虞手段也了不得,半个月的时间能弄出这么多来,也不知她使了什么计。
收拾好了现在到手的东西,一张无形的网已经铺下了,薛继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突然抬起头唤了王衢。
“把那个……那个马县令喊来!”
第56章 破财消灾
马县令听了传唤急急忙忙就赶来了,此人虽不是什么有骨气的正人君子,却是个识时务明白事儿的小人,一看薛继手里掂量的东西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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