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啊。”薛继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我吟诗,你吹笛。”
沈玉容稍稍一愣,片刻间眼眶就湿润了,一时竟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行了别找了,那东西早让琛儿摔了。”
“摔了?”薛继没反应过来,看了看箱子里杂乱的东西,又看了看沈玉容,竟是像孩子一般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也够淘的。”
这一路没有了当年的风雅兴致,不过老夫老妻也不紧着这点小事儿,马车摇摇晃晃赶着路,太阳一升一落时间就过去了。
约莫十来天的功夫,正值盛夏的一个傍晚,马车行驶到了京城外三十里处左右,再往前到了京郊再一直到京城一路上就没有驿站了。
王衢停下了车,掀开帘子一角,往里边探了个头:“主子,在这儿歇一晚吗?”
薛继看了看天色,若是继续赶路再加快些速度,差不多关闭城门之前能到京城。“不停了,快些赶路回京。”
说罢,歪过身子将沈玉容揽在怀里,放轻了声音稍加安抚:“辛苦夫人了。”
如薛继所料,他这携家带口连人带物五架马车到城门下正好离落锁还有半刻钟。
“来者何人,可有关牒?”
守城的士兵问着熟悉的问题,让薛继好一阵感慨。
薛继只掀开了一点帘子,堪堪能露出正脸。王衢在外边早已将吏部下发的文书递到士兵眼前,问了声:“如何?能进吧?”
那士兵看了看文书上的吏部印迹,又看了看车里坐着的薛继,不知是不是死脑经,竟来了一句:“天儿天黑,看不清,你出来些。”
薛继虽有些无奈,却还是依他所言下了马车,站在他面前:“如何?这回能认清了?”
那人又对着文书和薛继看了半天,就差没才在落锁的时辰上了,才道:“得了,大人您也是,这么晚……进去吧进去吧。”
薛继是头一回遇上这样脾气的守城士兵,竟是觉得有些好笑,却也没多说什么,上了车便让王衢赶车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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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站在熟悉的府邸门前,薛继心里难免一阵感慨,王衢取了钥匙上前开了门,推开门的那一刻尘土迎面扑来,呛得他一阵咳嗽哦。
好不容易等尘土都落下了,王衢才转身看向薛继:“主子……”
薛继会意,这便扶着沈玉容下了马车,两人跨过门前槛,缓步往府里走,院里的池子已经干涸了,栽种的树木却依旧青翠,想必是这些年上天垂眷,雨水正和了它们所需。
此时还未到戌时,可也算不上早了,薛继给苏虞等人安置了东西两边厢房,自个儿与沈玉容往熟悉的寝室去,却听得门外有动静,也不知是谁。
“王衢,去看看门外什么人。”
第82章 崔氏酒馆
“这都入夜了,咱们又刚回来,谁会这时候过来?”沈玉容看王衢赶着去开门,稍有些疑惑,随即扭头望着薛继。
薛继不敢说绝对,却也能猜到一二。他才入京城这人就知道了,还这么急着来找他,不是宁王的人便是陈渝的人。
“夫人先歇着吧,我去看看。”薛继说罢,眼神示意流沙跟上去伺候着,然后自己转身再往前院去。
此时府门正开着,门外站了一小厮模样的男子,正与王衢说着来意,大老远看见薛继过来,这便止住了话,朝里边唤了声:“薛大人!”
王衢有些迟疑,回过头望向了薛继,见他似乎并无阻拦之意,于是侧开身放了人进来。
那人快步上前,到了薛继面前打了个千,捧着笑意道:“薛大人安好,奴才是驸马爷府上的,驸马爷听闻薛大人抵京,有心设宴为大人接风洗尘,邀大人明日「一醉千秋」一聚。”
薛继心底稍稍有些动容,虽说陈渝选在「一醉千秋」大抵是因为这是京中颇具盛名的酒楼。
可这地方与他缘分不浅,初来京城时他和许琅便在「一醉千秋」把酒言欢,金榜题名时又一次在「一醉千秋」摆宴,这酒楼于他而言意义非同寻常。
“明日?”薛继一张口原是想答应了,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又吞了回去。
他想起了一桩事。刚回京,明日要先入宫复命,入宫复命之后理应去拜见宁王。
若是他越过宁王先去见了陈渝,保不齐京中又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明日薛某恐怕抽不开身。陈大人心意我领了,这酒宴,可否改日?”
这小厮脸上的堆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嘴角仅存的弧度略显僵硬。
“如此,奴才回去禀明驸马爷。”说罢他也不再多言,低头弓着背离开了。
薛继看他走远了,心里却多了一块疙瘩,他这么推拒了陈渝的盛情,也不知陈渝会作何感想。
好歹是兄弟,这些年也没少得人家帮扶,今日驳了人面子,心里真有些不安生。
只是这么一想,人既然走远了,门也关上了,心思自然收了回来。
薛继稍加思索,唤了王衢过来:“你去宁王府上说一声,我明日登门拜见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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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婉玉公主府的灯还亮着,婉玉哄了女儿入睡便出来庭院里坐着,看着陈渝站立一旁,她只是静静陪伴着,一言不发。
派去薛继府上的小厮已经回来了,陈渝闻听薛继推拒,在意料之中,却又难免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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