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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面上观察好像是更亲厚,可仔细一辨又像是疏远了……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陈渝之事必定成了陛下心中的一根刺,可是薛继有自己的坚持,婚约既然定下了就不能随意解除。
    且不论将来仕途,就说薛琛和华玦已是两情相悦,哪能平白拆了孩子的好事?
    京城里多的是嚼舌根的闲人,就连官员私底下都说薛继妇人之仁,平白葬送自己的前途。
    薛继听罢,心中纵有万千思绪也只能一笑置之,总不能一个一个揪着跟人辩驳。
    近来朝中事务繁多,先有江南官场的乱象惊起轩然大波,再有修河道大小事宜繁复错杂,上至皇帝本人,下至地方官员,谁也闲不下来。
    或者说,谁也不敢闲下来。
    还记得刚刚回京的时候,秦胥说是让薛继休养半个月,实际上不过十天左右,薛继就自己上赶着回尚书省忙碌操劳了。
    刚回尚书省的前几天里,薛继只觉得身边这些官员古怪得很,没事儿凑到边上与他攀谈者有之,无事献殷勤端茶送水者亦有之,说不清他们到底是攀附奉承、还是出于嫉妒的夹枪带棒,总归是要心存谨慎,仔细提防着。
    不过两三天的时间,薛继只要一坐在尚书省衙门里,身边就绝对不会闲着,有时一两个时辰过去也应付不了几条政令。
    不出十天,薛继忍无可忍了,一早揪出了几个官员,当着众人的面怒斥一番。终于,这股歪风邪气算是镇住了。
    久违了耳根清净,薛继终于能静下心坐在桌前料理政务。手边最紧要的一事,当属处置安王的旨意。
    “送安王去封地?”薛继对此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这旨意后面还有一条。这仔细一看,愣住了。“陛下怎么还准了他带走刘氏?”
    安王的生母刘氏确实是个可怜人,秦衡在世的时候从没正眼看过他,安王深陷夺嫡之争,少有不慎就祸及生母,二十余年也没见到亲生儿子几面……
    可是,无论她再怎么可怜,那也是能牵制安王的唯一筹码。只要把刘氏握在手中,安王再怎么心存痴念也得顾及母亲的安危。
    陛下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那他为什么放任刘氏随安王回封地?
    许琅不久前才调入尚书省,这会儿正坐在薛继左侧的桌前,手中是盖了章的文书,刚准备下发。
    听见薛继那儿的动静,凑过去扫了一眼,字迹一入眼心里就有了数,轻笑一声,说道:“安王羽翼尽折,陛下已经不需要筹码了。”
    “此话怎讲?”
    许琅把椅子挪到了薛继旁边,手边放了刚换的热茶,兴致勃勃说道:“清之有所不知,陈渝一死,安王身边门客死走逃亡所剩无几。他那封地穷山恶水,俸禄堪堪够他衣食不缺,安王再想其他,只怕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
    秋风送来一丝清爽,吹散了夏季的炎热,丛中百草褪去了青葱,京城的古树换上了黄叶。
    长宁四年的八月悄然而至。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而街市灯火烨烨如昼,酒楼门前灯笼高悬,来往皆是达官显贵。
    只见门前停了一辆马车,车上走下一人来,酒楼门前迎客的下人见状,急忙上前见礼。
    “于大人可算来了,您里边请!”
    于桓微微颔首,取下了搭在肩上的披风,随手交到身旁小厮手里,然后径自走进了酒楼。
    “于大人,今儿没包场啊?”席间一个礼部官员手中端着酒杯,挑眉笑问“这可不像您的作风。”
    于桓在主座上掀衣落了座,抬手倒了杯酒,没好气道:“陛下有心严查官场,大理寺那儿名单都出来了,谁还敢不知收敛?”
    说到这儿顿声叹了口气:“左不过憋屈一年半载,他还能一直压着不成。”
    “大人,您说那名单……”这声音没什么底气,显然是心有疑虑。
    于桓漫不经心道:“咱们手脚干净,他冯明检亲自来查也查不出一丝半毫,你就是胆儿太小了。”
    “大人,丞相可什么都知道。”
    “他手也不干净,他不敢。”
    于桓仰头饮尽了杯中美酒,啧啧夸赞了一番。席间皆是朝中官员,言语中难免提及朝中大事,于桓时不时玩笑一两句,雅间内笑声不绝,伴随着附和或是谄谀。
    就在此时,于桓口中提及的名单已经从大理寺的桌案上被转交至天子的手中,一行行清晰的字迹进入秦胥的眼中,冯明检双手垂下立在一侧,只见他眉心渐渐锁紧,神情变得有些狰狞。
    “陛下,就这张名单,恐怕还不是全部。”冯明检低头沉声说道。
    只听「砰」的一声。
    秦胥狠狠地将手中纸张拍在了桌上,紧紧攥着的拳头上青筋暴起,昭示着天子之怒。
    “连于桓都写上来了,还不是全部?”
    “于大人藏得干净要抓到证据只怕不易,除他之外,丞相……”
    话还没说完,门外进来一小太监,欠身一拜,将手中的文书递上。“陛下,丞相连夜递来的。”
    秦胥目光稍稍一滞,与一旁的冯明检相视一眼。
    “下去吧……”
    秦胥接过了文书,随手翻开来,纸上洋洋洒洒数千字,行文之间不乏文采,字里行间皆是煽情之言,只是粗略扫过,仿佛已经看见了江晏声泪俱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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