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
沈玉容心里一震,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担忧。“你要封丞相了?”
薛继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我是说,他们的分析是真的。江晏丁忧离京,于桓涉案失势,如果要再封丞相,我的胜算最大。”
沈玉容心思剔透,话说到这儿她已经能猜到几分了。“可是也不一定,对吗?”
“夫人果然聪慧。确实,除了我,还有徐阑呢。”薛继笑了笑,又道:“他们都忘了,江晏只是丁忧三年,既不是撤职也不是辞职,他还会回来的。”
说到这儿,薛继的笑容中多了些无奈。“暂代丞相,徐阑比我更合适。”
沈玉容垂下眼思索一番,突然笑了,端起桌上的汤羹,右手捻着汤匙,送到了薛继嘴边:“不想这些了,成不成都是陛下说了算。近来夫君太过操劳,得好好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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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是深秋了,再过些日子又将是寒冬。
关于丞相一职的流言自从传出就没有断过,无论是沈玉容还是薛琛,但凡出门就难免被人认出来,强拽着不放,谁都来攀谈两句。
就连薛继庶出的闺女薛漪都开始有人惦记了,以往总有人拿她生母苏虞的身世出来说道。
如今却再也没听见这话了,多得是家中有少爷年纪相仿的官员琢磨着攀亲家。
秦胥常居宫中,却也有所耳闻。
今日散了朝,这就命人召了薛继道御书房去。
长安的深秋有些许凉意,秦胥身上已经换了狐裘,他正坐御书房中,桌上放着的参汤冒着白茫茫的热气。
薛继一进店长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幅景象,稍稍收回了目光,俯身跪拜。
“臣薛继叩见万岁爷。”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宫中朝中都开始唤起「万岁爷」,这么喊得人多了,渐渐成了习惯,薛继知道了有这么一回事,也就跟着喊了。
秦胥摆手示意他起身,还道了句:“都瞧着朕身子虚,拿「万岁」二字嘲讽朕呢?”
薛继心里暗自叫苦,谁又招惹这祖宗了,怎么平白无故连这刺儿也挑?
第114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转念一想,薛继明白了。
一来陛下最近身子愈发羸弱,太医几乎是整日守在御书房边儿上,按时奉上药膳为他调养龙体,到点就催促休息,一刻钟都不敢让他多操劳。
二来为君者最忌结党相争,京城中盛传丞相一职的相关流言,那些官员又上赶着攀附交好,难怪陛下心存芥蒂。
“臣不敢。”薛继稍稍颔首,好言哄着这主儿:“哪儿能寻思这个,不是都盼着您万寿无疆嘛。”
秦胥不以为意,成天把二字挂在嘴边的人多了,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
古来又有几人活的过百岁。“江晏一走,这丞相的位子可就空着了。朕听闻京中流言不少,尤其是关乎你的……朕想知道,你怎么看。”
薛继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目光垂下直视地上的砖石,心道这绝不是随口一问,其中一定有陛下的深意。
难保他不是存着试探的意思,试探他的野心。
于是,他道:“臣以为,是百官高看。论及资历,臣不及于大人,论及亲厚,臣不如徐大人,论及学识,臣不及诸位同僚远甚,论及出身,臣不过是商人之子。臣何德何能,岂敢贪图这一国相位?”
秦胥声音冷了些:“徐阑也就罢了,你还敢提于桓,他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大理寺尚未定罪,臣不敢妄言。”
秦胥笑了,他放声大笑,末了,看着薛继张口质问:“你的意思是,朕看走眼了,有眼无珠用了你薛继?”
“是陛下抬爱。”薛继低头继续应道。
“朕说过不喜欢这些个当人一面背人一面的嘴脸!”秦胥拍案呵斥一声,瞠目瞪着他道:“你明明有野心,为何非得藏起来?”
薛继一时有苦难言,试问有谁敢真正在天子近前显露本色?曾经于桓倒是真性情,这会儿不就穷途末路了吗。
“这暂代丞相事务繁多又不是真丞相,臣还是贪图清闲。”薛继假作玩笑般推脱。
秦胥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神情之中难免夹杂着许多思绪。“你越来越像他们了。”
谁?薛继心里下意识问了一句,很快自己就得出了答案,无非是朝廷上那些个圆滑世故的官员。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所难免。”
秦胥随口问及朝中事务,薛继都一一应答了。时间悄然流逝,眼看着又该到圣上休息的时辰了,他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门外即刻传来了尖细的声音。
“万岁爷,您歇息一会儿吧,膳房又送药膳来了。”
听见声响,薛继稍稍一愣,下意识看向座上的秦胥,不出所料在他的脸上看见了烦躁和不耐。
他原想是不是该自觉跪安了,还自己在心里琢磨着措辞。就是此时,门外的太监又扯着嗓子通报了一声。
“陛下,冯大人求见。”
冯明检,大理寺?薛继低着头,心里涌出了万千思绪。既然冯明检来了,那必定是朝中贪腐案子有了进展,他还在这儿……实在是不想听这不该听的东西。
薛继试探着问了句:“那臣告退?”
秦胥不耐地挥了挥手,随即挑眉道:“去吧。让冯明检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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