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继无奈,安抚她道:“过些日子就好了,过些日子就好了……”
“你少来这套。”沈玉容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转了话锋:“我可得提醒你,我听王衢说知希近来书也不读正事儿也不做整日往陈绍府上跑,你从乾州捡回来这么个好苗子,看样子是要歪了啊。”
薛继眉头微微一皱,回忆渐渐涌入脑海中,关乎谢知希的几桩旧事,他并非不知……只是觉得谢知希已经过了需要处处盯着的年纪,是是非非他应该有数。
从当年借丞相一职设赌局,到薛琛婚宴当日攀附陈绍,几年过去了,他从来没有过问这些事情,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只是,他不过问,那谢知希就越来越出格,大有朝着歪路一条道走到黑的架势。
“人各有志,就当我眼拙、看错人了吧。”
沈玉容心里有些不忍,谢知希到薛继身边的时候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那时候薛琛正好被当今陛下接入京城读书,她身边就只有谢知希一个孩子,她待他算得上是十分亲厚。
这么多<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nianxiagong/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年下</a>来,即便没有血缘之亲,那也难免有情分在,如今薛继说放弃就放弃,她是狠不下心来。
她侧身在薛继身边坐下,伸手环住了他的小臂:“他既然已经娶了妻,让他家的劝上几句,指不定还能走回正道上啊。”
薛继不以为意,摇了摇头,又伸手去翻桌上的文书。
“她要是有心劝诫,就不会收他赌博赢回去的钱。”
第122章 当真万无一失?
十月,寒冬渐渐来临,长安街头铺了一层薄薄的霜雪,朱漆宫墙也都裹上了银装。
今年又是注定不能平静的一年,乡试秋闱刚刚落下帷幕,各地贡院中官员挑灯夜战批阅考生的答卷,中举的名单不久之后将要张贴在城中的榜上。
每每这种时候,官员总要上表奉承几句,无非是称颂我大周人才济济、万岁爷治下海晏河清乾坤朗朗。
秦胥从来没兴趣看这些阿谀奉承的东西,扫一眼开头就反手丢给薛继,吩咐他统一批复了发回去。
可怜了已为丞相的薛继,领的是百官之首的职位,做的事却跟各衙门里的小吏无异。翻开手边的奏表,只见千篇一律的歌功颂德,毫无新意,令人烦躁。
好在这苦差事没持续多久,薛继也不是什么没脑子的愣头青,见陛下全在不在意这些东西,干脆找徐阑从中书省借来几个官员,转手把这活儿给了他们。
待到大雪覆没街头、江水结了厚厚的冰时,朝中官员又是忙得昏头转向。
先是年年惯例,总有那么几个地方雪灾饥荒等着朝廷赈灾,接近年关了还得派官员下去办差,自然是免不了有人抱怨几句。
再者,开春京中就要举行春闱,今年结束之前必须选定主考官员,接着就是由拟定考题、封藏考题,安排官员士兵严防死守,从而杜绝舞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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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长宁八年薛继拜相之后,许琅就借着机会晋升尚书令一职。
对尚书省官员来说,新上任的长官不是什么外人,平时处事也都早就习惯了,自然是皆大欢喜。
今日薛继算是忙里偷闲,趁着中午闲暇时回了尚书省一趟,他来的也巧,下马时正好遇上许琅从里面出来。
“清之!”许琅眼神一亮,加快了脚步走上前来。“怎么有空过来?用膳了没,一起?”
“边走边说。”薛继也不端什么丞相的架子,爽朗一笑拍了拍他肩膀便跟他并肩往公厨走。“这回官员都选定了吗?你可得多上点心,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这是薛继上任以来第一场春闱,也是他第一次主持会试,当然免不了处处谨慎、如履薄冰。
许琅怎会不明白?他也不会让薛继失望。
“你放心,这事儿我肯定仔细盯着。”说着,许琅又轻叹了口气,无奈说道:“陛下多次整顿官场,每一回都是出手狠厉,别说是我们,就是礼部下边的小吏都不敢疏忽。铤而走险徇私舞弊能捞的了多少油水?谁也不会愣到拿项上人头来贪图这点儿蝇头小利。”
听了这话,薛继有些欣慰道:“知道忌惮就好。”
当朝中官员齐心要做好一件事的时候,再难的事都会变得轻而易举。
长宁十年的尾声渐渐逼近,渐渐地街边商铺都关上了大门,几处牌楼上都挂上了红绸花,宫里宫外皆洋溢着喜气。
一年到头,该是歇息的时候了。
赶在圣上封笔前不久,来年开春科举的一应事宜都已经安置妥当,这回满朝都能安安稳稳消停下来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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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胥站在皇宫城楼上,身上披着厚重的狐裘大氅,迎面是漫天风雪,他俯瞰满城府邸院落,睥睨城中名声百态,看着他的长安。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然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薛继,似是不经意间随口一问:“难得过个安生的年,你不回家看看?”
薛继坦然道:“江陵路远,开春就是大考,只怕赶不及。”
秦胥转过身来,稍稍往后倾了倾,背靠着城墙,朝着薛继轻笑了一声。“你好好的富家公子不当,执意要认这劳碌命,就没觉得后悔?”
薛继微微颔首,避开了他的目光,倒不是心虚,只是照礼数不该逾越。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百年之后为人熟知的绝不会是一个纨绔公子的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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