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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不惊抚着胡须道:“薛大人考前私会江栾可是有人亲眼所见。”
    薛继心里一震,江栾登门找过他是没错,可他就是顾及人言才拒不见客,还特地让王衢盯着不让人看见,怎么就让他们搬到朝堂上来说了?
    一抬头,迎面对上的就是秦胥满怀探究的目光。
    “丞相,你作何解释?”
    满朝文武都以为今日又将会有一场唇枪舌战、一场好戏可看。
    薛继却道:“臣不知如何解释。”
    听见这冷淡的不加一丝感情的语气,朝臣愣住了,秦胥也有些诧异。
    「那丞相的意思是,认了?」?
    “无稽之谈。”薛继嗤道:“臣至今不知江栾长得什么模样身长几尺是胖是瘦,家中账册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认什么?认冤枉?”
    程不惊似笑非笑道:“薛大人,谁能证明你清白?”
    薛继反道:“那程大人又有什么能证明你口中的欲加之罪?”
    两人陷入了僵局,程不惊有心再跟他争辩几宿,可人老了身体大不如前,撑不到几句便气喘吁吁连站都站不稳。
    薛继心底暗自轻笑,这老东西也是够固执的,这么多年了,还挣扎什么呢,衣锦还乡归隐、田间不好吗。
    待到一声「散朝」令下,群臣陆陆续续离开,薛继敢挪动一步,却发觉龙椅上那一抹身影没动。多年来对秦胥的了解在提醒他,还有事儿。
    于是,薛继顿住了脚步,没急着离开,直到紫宸殿上只剩下他们君臣二人。
    “是你做的?”
    听见这问题,薛继心里生出了一股寒意。原以为只是陈绍恨他入骨、步步紧逼,陛下纵容陈绍不过是为了牵制相权。时至今日,他才明白,他们两人之间早已没有了信任二字。
    薛继自嘲地笑了笑,反问:“陛下觉得以臣家中的底蕴,需要靠这种腌臜之事敛财?”
    秦胥眉头紧锁,沉声提醒道:“丞相,注意你的态度。”
    薛继默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屈膝俯身叩首一拜,口尊:“陛下万岁万万岁。”
    不知为何,他越是如此,秦胥越觉得膈应。
    “清之,朕印象之中,先帝在时你可不是这副模样。”
    薛继心底泛着苦涩,起初他也羡慕过世人口中的君臣佳话,也曾成为过世人口中的君臣佳话,可哪有这么多佳话能善始善终呢。
    “先帝在时,您是王爷。如今,您是万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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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人总向往着高官厚禄、灯红酒绿,可局中的人则未必。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在猜忌与警惕之中,总有一天会觉得厌倦,总有一些初心会渐渐被遗忘。
    薛继渐渐开始奔赴各式酒局,与认识的不认识的官员推杯换盏,倒不为名利,只是枯燥的日子里除了酒局再没别的事情可以消遣,听着下边官员吹嘘几句,确实受用。
    长宁十六年秋;
    薛家又出了喜事儿,薛继那庶出的小女儿如今刚过豆蔻年华,就与人定了亲了。
    说是喜事,却也愁人。
    不知薛漪什么时候认识的徐家公子徐固,两人偷偷摸摸从家里跑了出去,相约在城外的溪旁看日落。这要不是王衢出城办事撞破了,还不知两个孩子要瞒到什么时候。
    也好在是王衢发现的早,让旁人看见了,两人这辈子的名声就算是完了。
    换在早年间这事不难办,可近年来薛继与徐阑渐渐疏远,徐阑连各自安好的话都说过了,还让他腆着脸上门结亲,他干不出来。
    再者,陛下对他的猜疑已经够深了,这种时候恨不得把闺女嫁个寻常人家,或是送回江陵嫁个商人,怎么敢跟官员攀亲?更何况这官员不是旁人,是皇亲国戚、中书令徐阑。
    当天,薛继让人把徐固送回府去,该说的都说了,不该问的一句没问,全凭徐阑决断。
    本以为这事儿大不了两头压着,各自给孩子寻一门好亲事,等个把月就算过去了。谁知第二天一早,徐阑带着夫人上门来了。
    不为别的,就为提亲。
    徐夫人那边有沈玉容接迎,两人一进府中便往后院去了。
    薛继迎了徐阑到前厅,让人摆上好酒,随后两相对坐,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感想。
    “徐大人,何必呢。”
    徐阑看了看他,苦笑道:“我这是在救你。”
    救我?害我还差不多。
    徐阑这话,薛继自是不以为意。丞相之女嫁了国舅之子,这事传出去只会让他头顶上的猜忌再加重几分,脖子边上的刀再靠近一点,除此之外,别无益处。
    酒水浸过喉咙淌入腹中,薛继解着这股烈劲儿,问出了心里话。“汝卿兄,都要是一家人了,能不能教我、指点我,到底该怎么做?”
    这么多年了,他越发摸不清秦胥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丞相,什么样的大臣。
    徐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只是不忍心告诉他……出将入相,本就是一条有去无回的死路。
    除非,他愿意自己窝囊。
    徐阑张口安抚道:“放宽心,你若安分守己,谁能奈何?”
    两人相视一眼,都一时无言,端起酒杯轻轻一碰,各自仰首饮尽。
    婚事有两家夫人操持着,自然是不需要爷们费心,两人在正厅对饮许久,话题绕来绕去也没离开朝政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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