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卫国“嗯”了一声,坐在小凳子上闷声烧着火。吴二娘掀开锅盖看看,还没好,又放下了盖子,转身去和面了。她中午准备做面条,一家子四口人再算上大儿子家,得做六个人的饭,都是能吃的,她得活不少面,不然不够吃。
活好面,吴二娘就把面放在面盆里,盖上盖子,让面醒醒,然后洗洗手从肩膀上拉下毛巾擦擦手,再次掀开了锅盖。
锅里乳白色的鱼汤正咕咚咕咚地冒着泡,鱼香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吴二娘吹吹锅里的热气,拿出一根筷子插了一下鱼,已经完全熟了,她又拿勺子舀了一小勺鱼汤,尝了下味道,淡淡的,几乎尝不出来咸味,她点点头,坐月子的产妇不能吃太咸,这样的味道正好。
她把勺子放下,对姚卫国道:“可以了,不用再烧了。”
姚卫国点点头,从小凳子上站起来,走到水盆处洗了了手,拿起吴二娘肩膀上的毛巾擦干,吴二娘已经给他盛了一海碗鱼汤,里面放着一个勺子,递给他道:“小心点,比较烫。给你媳妇端过去,不够了再来盛。”
姚卫国接过鱼汤:“这些够喝了,剩下的你们喝了吧。”
“你不用管我们,回屋去吧。”吴二娘把姚卫国赶出了厨房。
姚卫国端着鲫鱼汤进了东屋,把碗放在桌子上,将李凤英叫起来,给她在后面垫上枕头倚着,然后把鱼汤端给她:“刚熬好的,你快趁热喝了。”
李凤英接过来冒着热气的鱼汤,拿勺子搅了搅,鱼汤里面盛了很多肉,她舀一勺吹吹放进嘴里,什么味也没有,并不是很好喝,她皱眉咽下。
姚卫国见她这个样子,连忙道:“你可别嫌难喝,得全部喝完。娘说了,坐月子的人不能吃太咸,不然不仅对你身体不好,还会回奶。”
李凤英也知道这个事情,她又喝了一勺鱼汤,垂眉看着碗里的汤道:“我知道,我会喝完的。”
“嗯。”姚卫国坐在床边,一边看着女儿的睡颜,一边等着李凤英喝完。
李凤英并不挑食,她那个年代的人,小时候还吃不饱呢,哪有那个条件挑食,所以虽然鱼汤没什么味,李凤英仍然喝的一点不剩,鱼肉也吃光了,旁边的桌子上吐了一桌的鱼刺。
姚卫国把桌子收拾干净,和李凤英说了一声,就拿着碗出去了,一直等到吴二娘做好午饭,姚卫国才进来问李凤英:“凤英,你吃面条吗?”
李凤英摇头:“刚刚那一碗鱼汤已经饱了,还不饿。”
姚卫国点头:“那行,等你饿了我再给你做。”说完姚卫国就出去吃饭了。
下午的时候,姚秀秀醒来,又被喂了一次奶,尿布也重新换了一条,姚秀秀已经麻木了,这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受,习惯了就好了。
本来姚秀秀还以为婴儿的生活会很无聊,因为不能动,连爬都爬不了,不过事实证明她完全想多了,因为她几乎一整天都在睡觉,吃了睡,睡了拉,拉完再睡,完全没时间去无聊。
一碗鱼汤不顶事,李凤英上了一趟厕所就又饿了,姚卫国会做饭,也没麻烦他娘,自己给李凤英做了一碗白面条。
晚上,吴二娘将中午剩的鱼汤热一下,又全部盛给李凤英喝了,其他人中午的时候根本没一个人喝,也就做面条的时候,他娘舀了一勺增增味。
姚卫国对此心里很过意不去,现在本来就穷,农村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荤腥,虽然鱼是他花钱买的,但是只让他媳妇一个人吃,他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只是他的钱不多,也只能买一条鱼,供养不起所有人吃,他也只能装作没看见其他人没吃,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媳妇快点有奶水,这样他的心里就没那么煎熬了。
第二天,姚卫国带着大队支书开的证明,拿着户口本去了镇上的公安局,很快就将姚秀秀的户口登记好了。
公安登记的时候,姚卫国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会写字,还专门将姚秀秀的名字和生日写在旁边的报纸上,让登记的公安看着写,一再嘱咐他不能写错了。
这个公安的脾气好,对姚卫国这行为也没生气,登记的时候还笑呵呵地说:“你放心吧,保证不会错了的。”
等公安登记好,姚卫国检查了一下,公安写的字很工整,也没有写错一点,他松了一口气,看着户口上新添的女儿的名字,心里一阵激动,他感谢地握握公安的手:“谢谢你。”
公安笑笑:“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姚卫国笑着和公安告别,骑着家里的唯一一辆自行车,走到镇上又带了条鱼回去,凤英还没奶水,鲫鱼汤还得继续熬,虽然花的钱不少,不过,总不能让孩子饿着,再说了,用奶粉养孩子可比买鱼催奶费钱多了。
回到家,姚卫国把鱼给他娘,然后进屋把户口本放进抽屉里锁好,对着坐在床上的李凤英笑着道:“户口上好了,咱家闺女也是有户口的人了。”
“那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我看到咱村那么多躲计划生育的人,家里的孩子不能上户口,都多大了还是个黑户。还是咱秀秀生的好,第一胎完全不用想这事,不知道省心多少。”
姚卫国看看熟睡中的姚秀秀,也点头赞同道:“咱家秀秀这是有福。”说完凑到姚秀秀脸边,轻轻亲了一下,坐在床边问道:“秀秀从早上喝过奶睡到现在?”
李凤英把被子往上拉拉,点头:“她贪睡,白天睡这么多,就怕她晚上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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