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种时候,楚珩已经心累到放弃辩解和反抗了。
倒是叶书离,见郡王府的护卫竟然准确无误地把楚珩揪了出来,顿时乐了,啧啧称奇道:“这同伙抓的还挺准。”
领头的护卫十分心大,嘿嘿笑了几声:“是吧,我就说他是,他还不承认,哼。”
说罢,转头将楚珩往慎郡王面前一推,大声禀报道:“同伙已查明,请小王爷发落!”
“……闭嘴!”
凌祺然的脸都黑了。
还发落别人?你主子明天都要去敬诚殿请罪,专等着被陛下发落了。
对了,陛下——
凌祺然转过身,想看看皇帝离开没有,却不想这一回头,竟发现马车轩窗被再次被推开,皇帝正往他们的方向看来。
楚珩被郡王府的一群护卫们围着,过来的时候,本以为萧高旻他们跟慎郡王都已经交上手了。这会儿到了车队前头,见叶书离全胳膊全腿地站着,还有心晃着扇子说笑,反倒是方才很威风的慎郡王,此刻面色不太好的样子。
楚珩才注意到气氛有些不对,他四下扫了一眼,一抬头,猝不及防地看见了他家陛下的脸。
隔着几丈远,两个人四目相对,楚珩讶然吃惊,但很快又回过神来,立刻猜到了凌烨出现在宫外的缘由,心底顿时泛起一阵甜蜜,唇角忍不住地翘起。
众目睽睽之下,他几乎敛不住眼里的笑意,忙不迭地错开视线,然后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被捆着的手。
“……”
皇帝的马车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几个人都注意了这变故。苏朗离皇帝最近,见陛下面上笑意微凝,往郡王府的护卫堆里扫了一眼,而后转目看向了慎郡王,视线在他脸上停留须臾,缓缓转过头去。
几个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尤其是慎郡王,见皇帝凝眸看他,顿时有些忐忑不安。
不多时,一名天子影卫下了车,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影卫径直停在慎郡王身前,微微躬了躬身,道:“沈世子,我家主子请您明天去家里坐坐,还望您赏光。”
话是对沈英柏说的,影卫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慎郡王。
凌祺然手心汗湿,立时白了脸。
就算没有这道口谕,他明日也是一定得进宫面圣的,他这个皇帝堂兄不是小气苛责的性子,方才虽被清道的武者冲撞冒犯,但不知者不怪,皇帝不会太过计较,所以适才说话时也是和颜悦色。可现在不知为何,突然让影卫过来传这样一句话,这绝不是在提醒他不要忘了进宫,相反,其中隐含的问责之意十分明显。
凌祺然又是茫然又是惶恐,见影卫传完话后微一欠身,转而又走到了……茶楼里抓来的那个同伙面前。
影卫看了看楚珩被捆起来的手,眼底露出一点笑,见周围人多,只好改了措辞,低声说:“主子叫你过去伺候。”又转身朝凌祺然道:“慎小王爷,这其中想来是有什么误会,还请您赏个脸,今日若有什么得罪之处,我家主子改日登门向您赔个不是。”
凌祺然还白着张脸在一旁怔怔地站着,还是沈英柏在背后推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连忙挥退围着楚珩的郡王府护卫,给他解了绳索。
影卫带着楚珩离开。
凌祺然似乎有些明白皇帝动怒的缘由,问苏朗道:“他是谁啊?”
苏朗放低了声音,说:“小王爷应该听说过,但想来这是第一次见了,那是陛下的御前侍墨。”
萧高旻低声嗤笑:“绑人绑到陛下身边,慎小王爷,你可真有本事。”
宫里再怎么传御前侍墨不为帝喜,那也是皇帝一手选出、带到身边的人,只要他还在陛下跟前,虽不至于多么礼遇,但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凌祺然只瞪了萧高旻一眼,连反驳的话也说不出了。
一旁沈英柏凝视着楚珩的背影,却微微皱了皱眉。
这边楚珩上了马车,凌烨见着他,先是笑了一声。
楚珩顿时红了脸,气得拍他胳膊:“你还笑?”
凌烨就顺势捉住楚珩的手,看了看他的腕子,见上头留着不深不浅的红痕,轻皱着眉说道:“祺然这两年一直在庆州食邑待着,我也有些时候没见他了。他父母早逝,堰鹤沈氏虽是他母家,可却不能真的管到他一个郡王头上,我得闲了还是得好好管管才行。”
陛下的管管,即便只是斥责几句,落到人头上,也够让人担惊受怕的了。
楚珩想起方才少年听了影卫的话,又是害怕,又不敢让旁人听见,一边给他解绳索,一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和他说“对不住”,吓得嘴唇都咬红了。
其实以他郡王之尊,即便真伤了皇兄身边的人,也不必如此惶恐的。
一旁清晏看见楚珩手腕上的红痕,凑了过来:“吹吹。”
楚珩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又和凌烨说:“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要是知道我是你的侍墨,也不会这样了。”
凌烨却摇头道:“我看他是过得太舒服,欠收拾了,在沈家被他外祖母娇惯太过,跟着沈英柏,却连人家的一点心眼子都没学到,刚来到帝都就和萧高旻对上了,他可能还以为永安侯世子是吃饱了撑的,真心想和他过不去呢。”
既是要提点慎郡王一二,楚珩便没再说什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凌烨,转而问道:“陛下画完十二幅花令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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