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大长公主拉住沈黛的手,看着这姑娘的眉眼仪态,频频点头,赞了几句后便问道:“这姑娘模样生得这样好,家里可有安排?”
林氏笑道:“还不曾呢。”
依照众人所想,大长公主接下来就该说保媒的话了,对象不用提,自然是皇帝。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大长公主先对林氏说:“我懂你们当父母的心思,这闺女这样好,是我也愿意多留两年。”
她拍了拍沈黛的手,笑眯眯地道:“不过好姑娘,这事你听我的,今儿我这园子里来的都是咱们大胤九州年轻俊朗的公子哥,你们年轻人聚在一处玩一玩,不用不好意思,以咱们的家世模样,看上谁,是那小子的福气呢。”
话音一落,几位夫人俱是一愣。
林氏瞳孔紧缩,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就连沈黛自己也低着头攥紧了手心。
正在此时,远处有名内侍疾跑着过来,气喘吁吁地到了大长公主面前,高声禀道:“公主,圣驾到了。”
第92章 留步
皇帝的赏赐一早就送到了长宁大长公主府上,他人来得晚,将近午时,马车才到正门前。
给姑母祝寿,凌烨历来都是单纯以侄子的身份微服前来,今日也不例外,他没用銮驾,着了一身玄青色锦袍,人一直走到正门口,门房才后知后觉地认出他来,叩首后慌忙着人前去禀报。
楚珩手里牵了个蹦蹦跳跳的大白团子,落后他半步,三个人一齐朝寿宴园子里走去。
另一边,大长公主听闻皇帝驾临,顿时眉欢眼笑,她像是看不出林氏和其他诰命夫人们的错愕,在她们做出反应之前,就笑盈盈地抢先开口道:“都不必拘谨,今儿陛下过来也只是为着吃顿酒宴罢了,既如此,那就用不着兴师动众,各位在此稍待,本宫先去迎驾,去去就回。”
说完,又别有深意地拍了拍沈黛的手,撇下她们独自上前头去了。
林氏和沈黛最先回过神来,转身望着大长公主疾疾的背影,心沉到了谷底。
在此稍待……这竟是连见都不让见了么?
几位诰命夫人和一些知情的贵女们也渐渐从愕然中回神,堰鹤沈氏是庆州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就算被大长公主暗着推拒,旁人也不敢笑话,纷纷开口打起了圆场,只是目光若无其事地落到了沈黛身上。
沈黛轻轻呼了口气,自幼的良好教养让她此刻依然能保持着得体的仪态,她上前两步,贴到林氏身边,微蹙着眉低音唤了声:“母亲……”
“放心。”林氏握住女儿的手,沉颜道,“我立刻叫人去和你哥哥说一声。”
……
宴园正厅,长宁大长公主的驸马正在招待皇帝。驸马一早就从长宁那里知道了凌烨和楚珩的事,看今日这意思,明显是侄子带人过来见家里长辈的。
大长公主过来的时候,就见正厅里一个外人没留,连伺候的婢女内侍都被驸马打发到了外面。皇帝没去最上首,只坐在了左侧,楚珩就在他身旁,清晏正站边上吃牛乳茶。
长宁大长公主进门前放慢了脚步,第一次正式打量起这位“御前侍墨”。原先其实是听说过他的,钟离楚氏庶出的二公子,自幼就被穆熙云带去了一叶孤城教养,可他根骨不好,就算在漓山那样最顶尖的师门,都没学到什么本事,所以回到家里也是个隐形人,从来没入过钟平侯的眼。
听上去似乎没什么可取之处。
可是此刻,大长公主看着楚珩,他穿着一身荼白色衣裳,抬首间眉目如画,一举一动风仪端华。纵使是跟皇帝和驸马这些雍容华贵、养尊处优的人在一块儿,他也没有被比下去一分一毫。
说句大不敬的话,就凭他这份气度,当真配得上皇帝。
大长公主眼下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年轻人一定不是传言中的那样平庸。
那么皇弟指定的“准贵妃”沈黛……不要也罢。
她笑着踏进门去,厅里几个人放下杯子站起身来,凌烨叫了声“姑母”,清晏也转身扑到她怀里,甜甜地叫了人。大长公主弯腰把团子抱了起来,目光着意从楚珩身上扫过,喜笑颜开地说了几声“好”。
他们坐下来说了一会儿话,大长公主便将早先备好的玉佩送给楚珩,当作长辈的“见面礼”,又转头对驸马使了个眼色。
驸马立刻会意,起身说带着楚珩先去逛逛园子。直到他们走远,确认楚珩听不到,大长公主才开口对凌烨说起了沈黛的事。
她没有在正厅里待太久,让侄子心里有了数,便抱着赖在自己身上的清晏去了女眷那头。
凌烨独自坐在厅里沉思了一会儿,不多时,外头通报慎郡王求见,凌烨容色微凛,沉声命宣。
凌祺然是来“交作业”的,腊月十三敬诚殿面圣的时候,皇帝让他读国史写心得,等大长公主寿辰的时候带过来。
凌祺然可怜巴巴地捧着一沓纸走进来,抬眼见皇帝堂兄面沉如水,顿时更紧张了。他低着头走上前去,跪到皇帝身侧,连起都没敢起,双手将东西递了上去,垂头等着聆训。
凌烨睨了他一眼,随手翻了几页,这个堂弟虽然笨了点,但好在听话。他看了两眼内容,随口问道,“自己写的?还是沈英柏教的?”
“……自己写的。”凌祺然悬着心,小声道,“表哥不肯教我,也不让别人教,只让我自己看……看不懂的地方就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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