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顿时群情激愤!这逆子是板上钉钉的不孝大罪了,罪至枭首弃市,外设衙门无法判处,即刻移交京兆府,请府尹决断。
案子不出一个时辰就悉数审完,可激愤的人声却远没有结束。父母告子,一年难遇一回,加上这逆子着实可恶,事情很快流传开来,坊间瞩目,不出半天就传遍了帝都外城。待到了京兆府,涉死之罪上禀三法司,连带着也入了许多内城的高官公卿之耳。
……
未正两刻,敬诚殿里,凌烨刚从暖阁出来,御前就有侍读学士捧着托盘在书房门口求见。
凌烨见托盘中的圣旨,不由皱眉。这是他昨日御笔亲拟加封颜相为太师的圣旨,旨意中书明了颜相帝师之名的缘由,可谓名正而言顺。圣旨到中书门下用印备案,该顺当无阻才是,更何况门下侍中是他的人,怎么会被拦下来?
凡御笔之诏,中书门下有一次认为不妥而驳回的权力,意在请皇帝三思。凌烨沉下容色,道:“发回去,命门下用印。”
跪地的侍读学士也有些不解,如实道:“启禀陛下,侍中说,是颜相一早差人来了太微城,请门下转达陛下三思……”
凌烨端着茶盏的手一滞,还不等他理清思绪,有天子影卫急匆匆地请见入殿,侍读学士随即告退,影卫便将京兆府外设官衙的事情禀了一遍。
这出逆子不孝的案子在城中传得出奇的快,不出一天的功夫,帝都内外城就都有所耳闻这不是一句事出罕见就可以解释的,没有人在背后引导是绝对不可能的。在这个停行卷的档口上,帝都的风吹草动、民间舆情极为重要,监察影卫直觉不妙,赶忙禀了上来。
皇帝闻言,足足怔了几息,他捏着茶杯托盏的手指越来越用力,继而泛起青白色。影卫跪在御案前,只听咔嚓一声,他下意识一抬头,就见托盏碎裂,上头放着的杯子一歪,热热的茶汤顺势泼了皇帝一手,影卫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杯子落地,“咚”的一声响。
皇帝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这封圣旨,下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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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上),其实是一半,后面写的不太行,很纠结,被我推翻重写了,明天会更(下)。
这是个出招的开始,算是前奏,(下)会写完。
①关于堂鼓的用途,参考了百度360图书馆的一篇文章。
第163章 难为(下)
与其说案子传得很快有人引导,不如说,背后出招的人根本就没打算藏着。
世家望族重名声要脸面,即便想从大不孝入手,也不可能由颜老太爷亲自出面去京兆府状告颜相,必须得借个引子,将要讲的话说出来。
因而根本无需隐瞒用心,前脚有逆子案传遍帝都内外城,后脚就有世家党的御史“自然而然”地想起颜相年轻时叛出家族自立门户,不也是一种“别籍异财”吗?他这二十年在帝都为官从政,一直做到尚书令,有回过澹川侍奉父母吗?当然没有。他与长兄庆国公颜愈的关系有目共睹,疏淡到近乎冷漠,全无悌友之义。他结党营私,领头停行卷,引起世家公愤,不也是一种别样的“逞凶斗狠”、有危父母吗?
……
果不其然,当天傍晚,敬诚殿就收到了御史以不孝之罪参奏颜相的折子。而这日晚间,一路风尘仆仆从澹川赶到帝都的颜老太爷,由于奔波疲惫,身体不幸抱恙,染了疾病,连面圣请安都不能了,只能上个请安兼请罪的折子以表忠君之心。
病从何起,庆国公府对外没说,但还用问吗?当然是被颜懋这逆子的所作所为给气的,不然老太爷不在澹川颐养天年,紧赶慢赶地跑来帝都做什么?
老父这一卧病,更坐实了颜相的不孝,翌日上午,参奏的折子越来越多,像雪片一样飞进了敬诚殿。
而原本因为停卷初定而偃旗息鼓的那些世家旁支子弟,也在这时“扬眉吐气”了起来,他们在书局、酒馆、茶经楼,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事大肆传扬了出去。
平民百姓哪里懂什么党同伐异,比起前一日老母状告逆子,位高权重的尚书令不孝父母,才更让人私下里津津乐道。一时间,颜府之事很快成为了帝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对于百官们来说,颜懋的不孝之过不仅及于他本人,还有他领头的停行卷。三月十五朝议初定后,昭告九州的圣旨中书省已经在起草,如今却碍于舆情动向,不得不暂缓下来。
外头那些世家旁支子弟在借题发挥地质疑,孝是为仁之本,一个连最基本的孝道都欠缺的人,他能做什么好事呢?
大胤崇尚周礼,《周礼·地官·大司徒》“以乡八刑纠万民”,其中首刑即为“不孝”。
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颜相做什么都是错的。
皇帝看着一封封参奏的折子,大把的罪状列在上头,说的煞有介事。这世上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党同伐异时为了罗织罪名,恨不得对方多吃一口饭都要加一条骄奢侈靡。
皇帝知道这些人的初衷是为了阻扰停卷,可到了这个时候,即使叫他们如愿,不把颜相扒下一层皮来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颜懋在尚书令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快十年。从前他虽大肆揽权,行事恣意,时不时的给世家党使绊子,但却不像这回停行卷一样,动摇的是几乎所有世家未来百年的人脉基石。只要有这样一回,世家大族就会联合起来,不容他再担丞相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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