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月是九州大乘境中最神秘的一位,世人对他所知甚少,但能将称霸云州数十年的武尊方鸿祯拿下,足以见其武道巅峰之境。如今又知在无人之处,漓山东君早已向陛下效忠,这就更教人好奇了,都想看看这位满身是谜的东君。
然而这种好奇,在看清摘下纱笠的东君露出一张大家都认识的脸后,齐齐变成了惊愕乃至惊恐!东君,或者说御前侍墨每走过一道宫门,都要留下身后满是瞪掉了眼珠子的人。
一直来到靖章宫前,楚珩还是愁着,越靠近敬诚殿,他就越是心虚,原来充分的理由也没底气了,步伐渐渐缓了下来,在宫门前停住了脚步。
来迎他的影卫侧过身,问道:“东君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话一出,楚珩还未回应,惊得守门禁军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缨枪。
同在靖章宫里就职,他们平日里和御前侍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越是熟识反而越是难以往那个方向想,下意识地就把他当成了知根知底的“楚珩”。眼下影卫这么一说,才猛地反应过来。
楚珩也回了神,余光瞥见震惊到目光呆滞的禁军,这么多人看着……
“没什么。”楚珩说,提步跟影卫走了进去。
实在想不出溜走的理由,来到敬诚殿前,楚珩已经做好要被审问的准备了。却是巧了,他才上了殿阶,迎面赶上陆稷从殿内出来。
见到素来交好的兄弟,陆稷顿时眼前一亮,满武英殿都知道楚珩这段时间又去办外差了,倒是好长时间没见了,当下就眉开眼笑地上前低声打了个招呼。
楚珩颔首也笑:“今日该你御前当值?”
陆稷点点头:“陛下刚刚叫散。”拍了下楚珩的肩膀,随口道:“外差还顺利吗?来请安复命?现在去正好,谢统领也在里面呢。”
“谢统领也在?”楚珩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个遁走的借口。谢初知道他是姬无月后,差点气得要揍他,吓得心虚理亏的东君几乎躲着谢统领走。这事儿凌烨也清楚,还取笑他来着。
他没想好解释的理由,当然不敢见谢统领。听见谢统领在敬诚殿,忙不迭地避开了。
——非常合理,凌烨肯定挑不出给他罪加一等的理由。
自从那次一时不察在鹿水陵园中伏受了伤后,凌烨再不肯让他以身涉险了。这回去昌州之前,三令五申不许他强杀方鸿祯,以免自身受伤。可这老贼着实可恨,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得削。他当时应下,到了昌州就先斩后奏,将这老贼捆来帝都议罪。
这口气儿是顺了,但楚珩可没忘记,当初陛下是怎么在书房里处置久去不归的御前侍墨的。眼下他毫不怀疑,凌烨将会在敬诚殿里一边听他缴旨一边处置他抗旨——绝对做的出来。①
既然都要挨,在明承殿里当然要好得多,至少能肆无忌惮地出声求饶。反正御前的人嘴严,任那些世家也探不出消息,不怕这一路前功尽弃。
楚珩理清了思绪,立刻向影卫扔下一句,“和陛下说一声,谢统领在,我就先回去后头了。”
话音一落,不等影卫回应,东君转身往明承殿的方向去,溜走时甚至还用上了内力,一眨眼的功夫,就闪身到了回廊尽头。
陆稷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影卫急急唤了声:“嗳,东君——”
楚珩已转过弯,消失在了视野里。
陆稷瞪直双眼看着这形同瞬移的身法,微微张大了嘴巴,他怎么不知道楚珩轻功好到……“东君”两个字清晰而突然地传入耳朵,陆稷这下彻底愣住了,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两位御前影卫是去迎接谁的。
那么这声“东君”……
陆稷目瞪口呆地盯着往日自己勾肩搭背的好兄弟离开的方向,半晌,他脖子僵硬地一寸寸转过来,手指回廊,瓢着嘴问影卫:“他……楚珩,东、东……?”
影卫点点头,肯定地说:“东君。”
陆稷神情彻底凝滞,呆若木鸡。
……
这一晚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东君、御前侍墨、楚珩,三个词传遍了整座帝都内城。
而事情的主人公现在没空顾及这些。
暑天炎热,路上奔波难免出汗,楚珩回到明承殿沐过浴换了身衣裳,宫女内侍们近前伺候,替他擦干头发。
东君的消息当然也传到了明承殿,谁都免不了震惊和好奇。楚珩一回来,底下人的目光就忍不住往他身上瞟,虽不敢长久直视,但就连门口站班的小太监也时不时地悄悄往这儿看一眼。
楚珩握着枚冰玉消暑把玩,掀起眼皮看向一旁打扇的大宫女,好笑道:“怎么了?不过是一个多月没在宫里,这一回来就都不认识我了?”他侧眸环顾,继续笑说:“变成东君也没多长一个鼻子一双眼的,想看就看吧,抬头直视都看个够,偷瞄以为我不知道还是怎么的?”
楚皇后是个好性儿的主子,不大在意下人规矩,只要不是涉及陛下龙体安康的事,两年来他哪怕生气动怒,也极少会责难底下伺候的人,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开个玩笑了。
话音一落,殿里的宫人都展了颜。打扇的大宫女看着他,笑盈盈地道:“主子这变法,实在叫人想不到。”
楚珩莞尔:“若是提早让人想到了,那还怎么钓昌州的鱼。现在这样正好,钓鱼吓人两不误,倒要看看那些宵小谁还敢乱动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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