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问题,注定是得不到回答了。
刀光掠过,犹如砍菜切瓜一般,姜运的脖子与脑袋分了家,咕噜噜地滚在了地上,掀出了一大片猩红的血。
谢峤掩住了口鼻,露出了险恶之色。他泄愤一般,一脚踩过了地上碎裂的罗盘,随后刀尖一挑,将记载着地图的玉简收入手中。
地图到手。
而且他还是正当防卫,就算离开了秘境,天机阁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就算如此,谢峤的心情还是很糟。
他挥手斩落挡在面前的树枝。枝丫分开,显现出一条小道,顺着小道出去,可见一道身影站在前方不远处。
沈孤雪站得笔直,一袭白衣皎皎如明月。
谢峤的脚步一顿,不太确定沈孤雪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有没有听到什么。
眼波一转,他就像是第一次见面一般,仔细地打量着沈孤雪。
在这一刻,谢峤想了很多。
十万大山中那个难以忘怀的梦境,玉碗中热气腾腾的乳白鱼汤,姜运所说的话,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谢峤并没有完全相信姜运的话。他又不是傻子,别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他有自己的判断。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沈孤雪了。如果沈孤雪要除掉一个人的话,必定是用手中的剑,而不是走一些歪门邪道,使一些下作的手段。
但姜运这个表现,说不定他真的和沈孤雪说了什么,他们之间又达成了什么协议。
谢峤抿了抿唇角,心中猜疑——沈孤雪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吗?知道的话,想不想除去这个孩子?
不过短短时间,谢峤的心思已经变得截然相反。
在一开始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想留下。可现在,他又突然想要留下了。
西魔州苦寒荒凉,在那里长成的孩子,都如同野草一般坚韧。他们能够拥有的东西很少,所以他们吝啬自私,一旦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便死也不肯松手。
这是他的。
谢峤垂眸落在了小腹上。
虽然发生的过程不太愉快,但这确实是他的……孩子。
他会留下来的,谁也不能阻止。
谢峤抿了抿唇角,只是这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沈孤雪站在那里,正想着该如何开口,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杀意袭来,惹得通碧剑嗡嗡作响。
他按住了剑柄,抬起眼皮。
两人的目光交汇。
谢峤心想:就算是沈孤雪都不能伤害到这个孩子。
沈孤雪在想:谢峤脸色如此苍白,莫不是一碗鱼汤还不够?
目目相对片刻,又很快地分开了。
谢峤明知故问道:“仙君在等谁?”
沈孤雪自然是在等谢峤,只是还未回答,就听见谢峤用着甜丝丝的语气说:“我想,肯定在等天机阁的那个傻子吧?”他语气轻松,“真不巧,我刚才心情不好,一刀给劈死了呢。”
沈孤雪方才是感觉到了谢峤的杀意,可没想到他下手如此果断,不过瞬间就夺去了一条人命。
谢峤轻轻转动着折镜刀所化着的手镯,开玩笑道:“仙君该不会生气了吧?”他眨眨眼,“要替他报仇吗?”
沈孤雪:“……不是。”
他并非固执迂腐之人。
姜运之前就表明想要计算谢峤,如今死在谢峤的手上,也算得上是因果相得,死得其所了。
他更知,谢峤虽行事嚣张肆意,但也不是嗜杀之辈,每次动刀,都是事出有缘。
谢峤眉梢一挑,有些意外于这个回答:“那就好。”
其实谢峤知道,现在应该再试探一番,问问沈孤雪知不知道这来龙去脉。
可偏偏他又倦了,不想去搭理这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再者说了,他一向直来直往,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
如果沈孤雪不知道最好,可若是知道,又想除去这个孩子的话,那就得先问问他的刀。
谢峤从身侧走过,一袭红衣招摇,足以夺去所有人的目光,就连沈孤雪也不例外。
……
许秋来一个人坐在湖边傻傻地等着,一见到听见有人回来的动静,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他语气关切:“魔尊,您身体如何了?”
谢峤看都没看他一眼。
许秋来急急跟了上去,走出去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
在见到后面只有沈孤雪一人后,他疑惑问道:“姜道友又去哪里了?”
没有回答。
许秋来等了片刻,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去寻一寻姜道友。”
谢峤这才凉凉道:“别寻了。”
许秋来问:“魔尊可知姜道友去哪儿了吗?”
谢峤:“知道啊。”他拉长了尾音,“被我杀了。”
他说得轻易,不像是在说杀人一事,而是在说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许秋来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为什么要杀姜道友?”
谢峤笑了笑:“你喊我什么?”
许秋来呐呐:“魔尊……”
谢峤颔首:“是了,我是魔尊,那么……我杀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许秋来哑口无言。
谢峤慢悠悠地说:“怎么,要报仇吗?”
许秋来脸上神情变幻,最终咬牙道:“我并不是魔尊的对手……不过我也不会善罢甘休。我与姜道友好友一场,必定会将姜道友的死讯如实告知天机阁,到时是否要上门寻仇,就要看天机阁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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