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毒药。”范大夫吓唬他,“你别误食了,小心毒死你。”
“我在你这儿试药,都快百毒不侵了。”沈嘉霸气道,“今日的药拿来吧,我早喝完早超生。”
范大夫用手探了探药壶,摸着不烫了,便将黑黝黝的药汤倒入碗中。
沈嘉接过药碗,范大夫担忧道:“你身子行不行啊,要不喝一半?”
“喝一半能有效果吗?”沈嘉无所谓道,“你备好解药就行了,我没问题的。”
沈嘉说着,深吸一口气,端起碗闭上眼睛,打算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破门而入,“砰”的一声,一把将药打翻在地,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沈嘉睁眼,诧异的望向眼前站着的人。
只见萧翌满脸怒容,看沈嘉的眼神又气又心疼。
刚才,他在门外听了大半天,虽然心里已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愿相信沈嘉会干这等傻事。于是,他还未等沈嘉反应过来之时,率先问道:“这是什么药?”
“我、这是……”沈嘉生性耿直单纯,一时间哪里能编出什么谎。
“范大夫,”萧翌也不难为沈嘉,又问其同谋者,“你们在干什么?”
“回、回陛下……”范大夫支支吾吾的说道,“在试毒。”
见范大夫已全招了,沈嘉只好承认,“不怪范大夫,是我自愿的。”
“自愿的?”萧翌闻言更生气了,他一把拽着沈嘉的领子,将他从座位上提起了,“你明知道寒毒的厉害,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你就这样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吗?”
“范大夫下手有分寸的。”沈嘉试图解释道,“而且用鸡鸭试毒并不能……”
“够了。”萧翌松开了他,又问范大夫,“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嘉一惊,紧张的看向范大夫,试图用眼神和他交流,不要露馅。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范大夫并没有看到沈嘉的示意,实话实说道:“很久了,好像是清嘉三年的春天,我为陛下配药时,就开始了。”
萧翌得知真相后,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的揪了一把。他想起来了,那段时间沈嘉的面色很不好,当时还以为是累的,没想到是因为替自己试药。
“范大夫,不要说了!”沈嘉瞪了一眼范瑀,心道他今天是怎么了,故意说漏嘴吗?
“为什么不让他说,你还瞒了我什么?”萧翌质问沈嘉,“沈嘉,你到底背着我做了多少蠢事,今天一并说清楚了。”
“没有了。”沈嘉急忙解释道,“我就试了一段时间,后来范兄看我身体受不住,就停了。”
“受不住?”萧翌感觉自己又被戳了一刀,他转头问范大夫,“试药对身体有损伤吗?”
“绝无任何后遗症。”范大夫赶忙说道,“陛下请放心,长青也是我的兄弟,我怎么会害他。”
萧翌感觉自己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回了地,他撑着桌子慢慢坐下来,后背上渗出的冷汗,瞬间浸湿衣衫。
萧翌活了三十多年,从未有一刻像今天这样着急又无力,仿佛已然虚脱。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沈嘉在他心中的分量,已重过一切。
萧翌再没有问话,丹房内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沈嘉本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范大夫和门外的陈公公对视了一眼,悄无声息的离开此地,并好心的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微明,你喝口茶吧。”沈嘉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小心翼翼的捧着茶。
“不喝。”萧翌拒绝道,“你只会气我,骗我,让我担心。”
“我错了,以后不会了。”沈嘉放下茶,蹲在萧翌身边,“你要生气,打我呗。”
“好,这是你说的。”萧翌说罢伸出手掌,狠狠挥向沈嘉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刻堪堪停住了。
沈嘉见状,双手握着萧翌的手,将他的手心贴在自己脸上。
然而萧翌的手心全是冷汗,沈嘉感受到了,满眼心疼。
“微明,每次看你受寒毒折磨,我也是这般痛。”沈嘉抬眼看向萧翌,“能为你试毒,我不觉得苦。只要你的毒能解,我愿意做任何事。”
“值得吗?”萧翌问道,“清嘉三年春,那时候我们,还未在一起吧。”
“值得啊。”沈嘉笑了,“就算永远不能在一起,就算我只能默默的守着你,我也愿意。”
“原来,比我知道的还要早。”萧翌才明白,沈嘉对自己的心意,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沈嘉听明白了萧翌的话外之音,他蹭了蹭萧翌的手掌,“我对你,一见钟情。”
或许,在第一次面圣之时;或许,在清水县初遇之时;或许,在听说清嘉帝事迹之时……他对他,早已留心。
在他还未察觉自己动情的时候,就已被萧翌所折服,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恁时相见已留心,何况到如今。
萧翌终于明白,他和沈嘉的这段情是无法斩断,也无法克制的。他轻抚沈嘉的脸,郑重的问道:“你可想好了,我是个命不久矣的病人。”
“我知道。”沈嘉淡淡道。即使他们只有三年时间,即使他们无法白头到老,他也愿意。
“若被人知道,你会身败名裂。”萧翌又说道。
“我不怕。”沈嘉微笑道。自从跟了萧翌,他早已放下名利,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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