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在韩昌这里碰了钉子,只好小声询问黎大人,怎么有空来吃酒。
韩昌听到这话,忍不住开口道:“我可不是来恭喜你的,我是来给沈姑娘撑场面的。”
沈嘉笑道:“对对对,有首辅大人撑场面,肯定能镇住杜家的人。”
三人到了席间,沈嘉安排他们入座。杜家的亲戚不知此人是谁,沈嘉介绍后,才知是首辅韩阁老。
“原来是韩阁老。”杜老爷上前打招呼,“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韩昌既然来了,也不再和沈嘉闹矛盾,至少在面上和和气气的和大伙吃酒,席间其乐融融。
而后院,则是木棉在主持大局。她带着几位和木槿关系好的宫女,穿梭在各个席间,向各位大娘、婶婶敬酒。杜夫人坐在主席上,看着木棉做事老练,毫不怯场,心里非常满意。于是她对自家亲友笑道:“果然是宫中的女子,见识到底不一般呢。”
“想必你将来的儿媳妇,也是这样的能干。”一个妇人乐呵呵的说道,“杜夫人,你有福气啊。以后后宅琐事,就可以放心交给儿媳妇打理,你总算得了清闲。”
“哎,他们成婚后还是要住在京城。等我儿子科举金榜题名,再看朝廷派往何处当官。”杜夫人笑眯眯的说道,“虽然舍不得儿子,想让他待在家里经商。但他心在仕途,我也不好拦着。”
“杜公子读书不错,当年中举人时,好像是头几名吧。”
“不提往事了。”杜夫人略带得意的摆摆手,“只希望他两年后,能顺顺利利的考上吧。”
等送完了最后一位客人,累了一天的沈嘉终于可以歇息了。他走回内室,一推开门,居然看见萧翌在他房中坐着。
“你来了!”沈嘉的疲惫一扫而空,兴奋道,“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见?”
“从后门进来的。”萧翌说道,“前面人多口杂,我不方便露面,就来你房间等你。”
沈嘉顿时如喝了蜜一样甜,“你日理万机,居然有空来,是想我了吗?”
虽然他们二人每日早朝都能相见,却不能腻歪在一起说私房话。沈嘉忙着婚事,两三天没有去西苑了,于是他只好屈尊来找沈嘉。
萧翌拉着沈嘉坐在身边,承认道:“是想你了,顺便看看今日纳征如何了。”
“还算顺利。”沈嘉说道,“我和杜老爷聊了聊,看他是个开明的人,不是斤斤计较的奸商。”
“能养出杜涣那个傻小子,父母一般不会太精明的。”萧翌这话说的,让人不知是在夸,还是在损。
“对了,今天韩阁老来了。”沈嘉愉快的说道,“看来他还是念旧情的,没和我真正绝交。”
萧翌评价道:“韩昌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如何做事。你呀,和人家多学着点。”
听到萧翌表扬其他人,沈嘉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嘟嘟囔囔道:“你说我笨?”
“这是事实。”
沈嘉更不高兴了,“你嫌弃我?”
“没有。”萧翌赶忙给他顺顺毛,“我就喜欢你的天真。”
沈嘉立马露出大大的笑脸,被安抚的妥妥帖帖。
果然,很傻很天真!
纳征过后,便是请期;请期过后,便是迎亲。杜家老爷和夫人请人算了算黄道吉日,将大喜的日子定在了六月初六。
眼瞅着日子一天天逼近,沈嘉本来不紧张,现在也搞得有点手忙脚乱了。他让杜涣帮忙在杭州订做的首饰,终于拿到手了。交给了木棉后,两人又挨个检查嫁妆,商量婚礼的流程,再将府内贴满“喜”字,挂上红布,布置的漂亮又喜庆。
至于木槿的礼服,萧翌让宫内的尚服局给她缝制,新嫁衣送来后,木棉帮木槿试穿衣服,记下不合适的地方,再送回去修改。来来回回改了两次后,木棉终于满意了。
婚礼之前的那一夜,木棉和木槿两姐妹抵足相拥,睡在同一张床上。然而两个人面对面躺着,谁也没有睡着。
毕竟,这也可能是她们姐妹最后一次秉烛夜谈了。
木棉看着妹妹,不知是感动的,还是舍不得,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眶中滚了出来。木槿见状,急忙用手帕替姐姐沾了沾泪水,低声道:“姐,都是新嫁娘哭,你怎么也哭了?”
“姐是高兴的,能见到你嫁人,我没什么遗憾了。”
“姐,别哭了。”木槿搂着姐姐,拍着她的背,“就算我嫁人了,你也是我姐姐。再说了,杜府离沈府不远的,我们还能见面呢。”
“是哦。”木棉又笑着擦了擦眼泪,“要是杜涣给你气受,你就回来,姐替你出出气。”
“就知道姐姐不会让我受委屈的。”木槿也笑了,笑着笑着,她反而伤感了,“可惜,我以后见陛下的机会,就少了。”
木棉听到这话,心里一紧,“你对陛下……”
木槿明白姐姐想问什么,抢答道:“陛下如同天上的月亮,只能仰望。而杜公子是能陪伴在我身边的人,他像烛火一样,只为我一个人发光。”
原来如此,木棉听懂了。陛下高高在上,普照众生。而杜涣光芒虽弱,却能给木槿全部的光辉。
“姐姐,我一直想对你说,何必要去追寻看得见摸不着的人呢?”
木棉自然也听懂了妹妹的话,她摇头道:“可我看到过最好的了,便再也看不进其他的人。陛下对我们姐妹有恩,无论作为婢女也好,女官也好,我只想陪在他身边,用一生报答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