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总兵陈轩。”
冯嘉谟说完这六个字后面如死灰,命都去了半条。
潘春听见周边看热闹的百姓小声说着:“完了完了,这倒霉催的撞了陈霸天的车!赔完房子还得再赔地啊!”
大家连带看冯嘉谟夫妇的眼神都变得怜悯,见陈府马车上下来了人朝这边走来,更是止不住的摇头,提前为冯嘉谟一家默哀起来。
冯嘉谟不禁朝梅子渊投去求助的目光,“梅大人,您...”
可他转瞬又垂头不语,沮丧地搂着夫人,顷刻间认了命。
因为梅子渊的名声全京城人都知道,清高寡嗜月中仙,不识人间烟火,不落井下石就谢天谢地了。
何况他一个八品御史跟人家一个三品总督,根本没有交情可言,又怎么会帮他?
事实上,梅子渊也不认识他。
可潘春认识,她此刻不仅想跟冯嘉谟聊两句,还要跟他套近乎。
因为这人就知道怎么开闸啊!
“老冯啊,别慌。”她拍着冯嘉谟的肩膀,嘴角裂开,笑得就想中了彩头:“这是好事。肥猪拱门了!”
冯嘉谟:?
他匪夷所思地看着梅子渊,又见陈府马车下来那人已经走到自己面前,冯嘉谟顿时又缩了脖子回去,吓得不敢抬头。
“你他妈的怎么驾的车!瞎啊!要眼喘气啊!”
说话这人正是陈轩的义子,陈宽。
冯嘉谟急忙拱手,“陈大人,下官方才确实没看到总兵府的马车,是下官该死!求求您高抬贵手....”
潘春这时突然重重叹了口气,歪着嗓子道:“哎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走火入魔啊!”
说完又冲陈宽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说你何苦呢!”
陈宽被潘春这诡异的眼神勾起无穷的好奇,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潘春走过去,拍着陈宽的肩膀,无奈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何要用这种下作手段?”
“我?”陈宽用手指着自己,一脸见鬼的模样,“你有病吧!”
他瞬间就要拔刀,不料潘春看似无意抬起的手掌,只轻轻一拂就把他离鞘的刀柄摁了回去。
潘春又装作十分同情他的样子,继续感慨道:“这么宽的街,这么小的车,你都能撞上,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人家小娘子一翻车你就过来了,你看你急的!”
说完她又朝地上目瞪口呆的冯夫人眨了一眼,那个疼得要掉泪的女子,十分楚楚可怜,的确不负当年曹州第一美人的盛名。
“什么玩意!”陈宽恼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潘春却一本正经道:“我可没胡说!你现在跑过来是不是想要人家赔钱?”
陈宽哼了一声,“废话!他害我把车撞到牌坊上,不得赔钱么?”
“你看!”潘春一脸奸笑,“这车这么破,他明显赔不起啊,然后你就得让他拿房契地契顶,他们就无家可归,然后贫贱夫妻百事哀,夫妇离心,然后你再趁虚而入,正好把这位小娘子娶回家。”
潘春啪一拍掌,“合情合理,毫无破绽!你还说你不是对这位娘子有所图?”
“你、你!...”陈宽被她一番奇葩推理噎的说不出话来,“你放屁!”
“哎呀,我放的是不是屁,你自己心里有数。”潘春说完便退到看热闹的大娘阵营中,附耳跟左右两边的大娘看戏一样暗戳戳的笑着,这些拎着鸡蛋篓子的老妇人,瞬间带动了周边更多的吃瓜大娘,一同对陈宽指指点点。
“我没有!”陈宽只觉周边围的人越来越多,更多看热闹的人开始指着他偷笑,有人甚至从上到下将他指完一边后,掩嘴又朝身旁的人说些什么,下一个人指他时的表情更加鄙夷。
陈宽简直百爪挠心,“我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女人!”
一旁的冯嘉谟也傻掉了。
虽然潘春说的很扯淡,但事情倘若真按这么发展下去,没了房契和地契后,他还有没有能力护住自己妻子,就不好说了。
他现在是真的穷,若要真让他赔陈轩的马车,他肯定得卖房卖地。
冯嘉谟倏地从地上站起来,一副凛然赴死的模样道:“倘若真有这么一天,下官就算流落街头也不会....”
轰——
冯嘉谟话还没说完,冯夫人却一头撞上了身后的那面墙。
冯夫人当年在曹州就是有名的贞洁烈妇,潘春早就料到这位夫人会有此举动,于是她算准了时机,默默伸出了左脚。
然后冯夫人堪堪在离墙一寸远的地方倒地不起,随即人群爆发出一阵痛心疾首的唏嘘声。
“看给人家逼的!”
“这般容貌的小娘子,难怪他存了歹念。”
“红颜薄命啊~”
“好好一个家就这么完了!”
冯夫人猛地撑起上半身,抬手指着陈宽,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掉着,她决绝道:“我就算是一头碰死在这街上,也绝不给你做妾!”
“不是??什么玩意?你?”陈宽此刻觉得窦娥都没有他怨,“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啊!”
潘春再一次及时站了出来,做痛心疾首状道:“哎呀,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担当,爱就爱了,怎能因为丑事败露,就翻脸不认人啊!”
她说完又快速退回人群中,跟左右两边的大娘点评道:“你们看看,这还是个当官的,就险些被搞得家破人亡了,你说这要是换成咱们普通老百姓,还有活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