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明德帝今日会站在皇宫的摘星阁观斩,刽子手浑身湿透也不敢下断头台,整整齐齐站成一排等着监斩官发令。
“时辰到!斩!”
令箭应声落地,雨中刽子手们的刀次第落下,断头台下的雨水很快汇成了一条红河,沿着宋赟脚边蜿蜒流去。
大雨顺着伞边流下,宋赟透过雨帘,看到了一颗滚在刽子手脚边的人头,是秋娘的。
好不容易等到雨停,梅子渊立刻背上行囊翻身上马,尹冬冬急忙跟上,“子渊,咱们这是要去临清吗?”
“不去临清,”梅子渊轻轻抿起唇,“潘春不会在原地等死,按青安帮的思路,他们一定找地方藏起来了。”
“要是真藏起来了,天下这么大,咱们往哪儿找去?”尹冬冬挠了两把脑袋颇为郁闷。
“所以我们要往西南,先去找陈太后。”
尹冬冬懵了,“陈太后?不是说好了去找潘帮主吗?”
梅子渊思考了一夜,作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想不到的决定,“先要找到陈太后,才能找到潘春。”
明德帝已经病入膏肓,只有迎陈太后回朝,才能彻底改变这场闹剧。
给青安帮平反,潘春才能得救。
尹冬冬依旧不是很明白,但他知道,自己明不明白不重要,只要梅子渊明白就行了。
风雨渐停,梅子渊拉起缰绳,一声“驾”后,二人很快消失在雨后落日的余晖里。
潘春在怀州等了三日,仍旧不见林大先和熊三的身影。
这日早上,她躲在屋里练完一套拳,坐下之后莫名开始心慌。
“老白!”潘春敲开白浪的门,“要不咱俩去趟卜麻山,林大先那个秃子到现在都不回来,我不放心。”
“等我一下。”白浪转身回去取剑,一言不发跟潘春走出客栈大门。
怀州的春天比京城要来的早,潘春的狗皮袄子已经穿不住了。
白浪将马停在成衣铺门口,想给她买身薄一点的袄子,不料成衣店内一片狼藉,老板似乎无心生意。
“店家!”
白浪敲了敲柜台的面板,“店家!!”
老板这才从满地衣料中抬起了头,“不卖了不卖了!你们去别家吧。”
“好好的生意不做,店家这是为何?”潘春见老板神色慌张,好奇起来。
“你们不知道?”老板瞄了两人一眼复又垂头继续收拾衣料,“朵甘都打到凉州了,赶紧收拾收拾逃难去吧!”
“朵甘打到凉州了??”
潘春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你是说西边那个连舌头都捋不直的小国,朵甘?”
“哎呀,人家现在把凉州城都打下来了,你还管他舌头能不能捋直!”
老板着急忙慌的打着包袱,一趟趟朝后院运。剩下潘春和白浪站在店里,久久不能平静。
白浪握着剑很快走出店门,“我去打听一下。”
但二人越往街市中心走去,越觉紧张。
猛地一看街市上还是一番热闹景象,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但仔细一瞧,大部分人都神色慌张,脸上皆带着逃命的恐慌。
第一批收拾好行装的富人已经驾着马车出了城,贫寒百姓雇不起车马的,亦背着幼儿带着家当,排队出城。
潘春有些懊悔,这几日为了减少露面,日日待在客栈之中,反倒错过了如此重要的消息。
“先回客栈,带兄弟们转移。”她立刻掉转马头,两人飞快赶回客栈。
客栈老板见潘春回来,急忙凑过来,“姑娘你怎么回来了?朵甘人都把凉州城占了,打进怀州也就是一两天的事儿!”
潘春看见已经驾好马车的老板,不禁怒从中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马车上拽下来,“你自己倒是收拾的快!赚了我们这么多房钱,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不告诉我?!”
老板一脸委屈,“我早上想跟你们说来着,结果见你跟这位公子已经雇了马,以为你们早就知晓了呢!”
“滚!”潘春愤愤地松了手,转头跨进客栈大门,冲进后院,喊了钱丰和潘世海出来。
“西边也要打仗了,听说朵甘已经占了凉州,咱们此去良山原本要经过凉州,如今看来只能改道了。”
潘春有些烦躁,想想两个月之前还是天下太平的好日子,如今突然成了东躲西藏的丧家犬,真不知是流年不顺还是被仇人下了降头。
白浪想了片刻提议道:“为今之计,只能先南下阡州再寻机会往西。阿春,你带着大家先走,我去卜麻山找林大先他们,咱们三日后在阡州汇合。”
潘春有些不放心,“卜麻山在西边,若朵甘真的打过来,你很快就会遇上朵甘大军,你就一个人,功夫再好也...”
“我打不过他们还躲不过吗?”白浪柔声笑道:“你放心,我白浪若想保命,天罗地网也拦不住我。”
望着钱丰怀里的峰儿,潘春确实明白她不能放下这几十个兄弟不管,“那行,我们先去阡州。不过老白你要记住,不论什么情况,命最要紧。万一林大先和熊三...找不着了,你自己记得齐齐整整回来。”
“放心。”
梅子渊出了皇城一路向南,本想过了通州就往西,可通州仓炸毁了之后,向西的官道也毁了个七七八八,索性继续南下,打算过了阡州府,再改道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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