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渺有些羞涩的搓了搓手,“我娘从小就教我下厨,我爹也夸我做饭好吃,他一顿能吃八碗呢!”
“我几个哥哥也喜欢吃,只可惜他们经常不在家,每次都要等到饭点过了才回来,”她叹口气,“真是可惜。”
她的确是个话痨,就在安世吃了一块杏仁糕的间隙她的话题从自己做饭的手艺扯到了将军府的鱼都养的特别肥,再到后院的木桩子打的特别结实。
天南地北,东扯西扯,讲的带劲。
唐渺眼里满是笑意,纯粹至极,好像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人一般。
安世垂在身侧的手默不作声的收拢,他的头垂着,像是在躲避。
“咱们认识也挺久了的吧,”唐渺心里忽然的想更多的了解他起来,想了解更多关于他的事情,“你以前是在做什么,在你们那儿上学堂吗?”
“哦,也不对,”她的脑袋有点乱,“我哥他十六岁的时候和我爹在边疆呢。”
“他们守着边疆好多年,现在才回来,这几年我爹身体不好了,就回来歇着了,驻京。”
安世的声音很低,就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我以前……是个木匠。”
是个木匠,在杂乱的屋子里,与满天的木屑为伍。
“我没有去过学堂,”他抬起头来,终于直视了唐渺,他墨色的发挽在身后,看起来分明就是个干净的少年郎,“我只会做木器活。”
他撸起自己的衣袖给唐渺看,胳膊上全是新旧交接的疤痕,丑陋不堪,“这是用鞭子打的,我会做这种鞭子,上面带着倒刺。”
安世没有听见回答,他将衣袖放下,又望着前方,像是没有焦距。
唐渺强忍住泪水,觉得他就像一只刺猬,将自己尖锐又冷漠的一面展露出来,明明内心柔软的要命。
她生在将门,不是那种文臣家里娇养的小姐,整日最喜欢的就是在府里撒野,但是她却也是被惯着长大的,父兄抗下了战场上的所有冷漠,将温暖留给了她。
现在唐渺只想抱一抱眼前的人,他就像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一样,努力的表现出坚强来,却又这么的脆弱。
她垂眸,心里暗暗的笑话自己,真是被迷了心。
原来不是安世是愣头青,而是她只有被这个愣头青迷的要命的份。
“我爹说了,”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坚定一些,“他说伤痕是留下的印记,越是经历过的苦难或者挫折就越要留下来,把疤痕留下,那么心里的痛才会不那么的刺人。”
“我爹他是将军,我长了十七年,那他便有十五年在边疆,他说自己见过出生入死的兄弟惨死在眼前,见过一个又一个的家庭失去儿子或者丈夫。”
“但是他们的失去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拥有,”唐渺用力的点了点头,“你还有阿姐,你看,虽然你以前或许不快乐过,但是你现在起码能和阿姐一起安稳的生活了不是吗?”
世间多少人求安稳却又求不得安稳。
安世抿唇,他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唐渺问:“你以后想做什么?”
安世没有答话,他的目光落在了院子里的木桩上、
“去做一个将军吧!”唐渺说的有些小心,“我见过很多男子,他们都想当将军,而我见过好多的将军,他们的愿望是保家卫国。”
“你是不是喜欢练武,我家有很多好的武师,你好好练武,以后去做一个将军,如果你不想当将军,你学些喜欢的东西也很好。”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唐渺的话哽在嗓子里,望着他澄澈的眸子,最后干巴巴的挤出一句,“因为我、我和你阿姐关系好啊,你不也就是我弟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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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梨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人默默的喝了一口茶,“所以,你就说把他当弟弟了?”
唐渺几乎面目狰狞的抱着她的大腿,然后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脸,“对啊……”
“我怎么这么蠢!”唐渺欲哭无泪,“怎么办啊,阿姐你帮我想想办法。”
“诶,打住,”安梨连忙制止了她的话,“你这个姐我可受不起。”
这俩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家伙就喊上阿姐了。
虽然其实安梨好像还挺喜欢唐渺,好像她也能和自己弟弟登对,脾气好没什么心眼儿,家世也好,最主要的是,看起来像是真心喜欢柿子的。
她轻轻地咳了一声,“你先起来。”
安梨瞅了一眼屋外的叶弥心,小声说道:“要不等开春了,我和他姐夫组织一场家庭踏春,你到时候跟上,我找机会让你俩独处。”
其中意思,懂的都懂。
“开春?”唐渺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又看了眼外面树枝上还没化的雪,顿时就觉得自己不快乐了,“能不能早一点?”
安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期间就准备着,没事儿去找他说说话,和他出去玩一玩。”
“你不是会做饭吗?给他做绿豆糕,”安梨看了看自己的指尖,继续说道:“这叫什么,叫百炼成钢也难敌绕指柔。”
“你只管真心的对他,其他的,他心中自有决断。”
安梨想,只要真心,这一点也就够了。
他们姐弟二人,最难逃真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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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安梨想起今日的事情来,抿着唇笑了笑,绕着身侧人的一缕黑发问道:“你对我是不是真心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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