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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说‘一转而百转’,不过是这一念起,便爱恨生,永无回头的可能了。
    他留下伤药转身正欲回避,忽的僧袍的袖口却被牢牢牵住了。
    他回首,只见女孩儿杏眸流光一片,形容全然不一样了。
    “本公主的手好疼。”江小蛮像是骤然换了个人,牵了僧衣便拿出平日撒泼耍赖的习惯,娇嗔地轻声命令了句,“右腿也好疼啊,我的手不方便换药,法师你来。”
    说罢,便像平日对着自己的侍女般,朝牙床上一靠,一把提高了罗裙,露出了轻软雅白的亵裤。
    苍白的圆脸羞怯得偏了偏,江小蛮只觉着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似的,上下牙齿微不可察得磕碰了两下,咬了咬下唇,她仰头直视僧人。
    “本、本宫是大凉的嫡公主,江都王的后人。莫说只是令你治个伤罢了,便是要你的性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你一介庶人异僧,还不快听命!”
    这般骄纵又颐指气使的模样,才是她平日里真实的一面。
    听了这话,道岳回头看了眼被牢牢牵住的衣袖,面容沉静无波,心里头,却为她那句‘要人性命’的话深深刺痛。
    的确,凉国百年来叱咤中原,威震天下,也就是这两代明显衰败了些。江姓皇族骨子里的妖邪嗜血,史册里,对那些战败求和的敌国皇亲的苛待甚至逼杀,便不止载录了一两件。
    对贵胄如此,遑论是一个不听话的庶民。
    虽然江小蛮还从未伤过奴仆百姓,可她的话却着实不虚。以她的身份地位,若要为难挟持,实在是太过容易的。
    想起朅末王后的凄凉结局,道岳心里头再次被无边恨意充斥。
    他垂下眸子,忽的轻嗤了声。
    他一向是无欲端严的样貌,一刹那里,这声轻嗤里的情绪汹涌,便显得有些怪异。
    正当江小蛮怕他甩袖离去,正要再说些狠话将人留住时,便觉腕上一热,道岳轻柔地握上了她的手。
    “公主说的对,贫僧一介草民蝼蚁,如何敢不从命。”
    说罢,便牵着她的手,俯身朝牙床上坐了。
    第20章 .拿下此僧!大凉堂堂嫡公主,爱上了一……
    “擦”得一声,是绢帛破裂的声音。江小蛮心头狠狠一撞,惊骇讶然地看着床边咫尺的僧人。
    她在罗裙里穿的是紧窄的亵裤,是由江南进贡的上好雪缎裁成。一匹便需百两,够寻常人家十年的富足吃穿。
    可是雪缎质地轻薄软透,虽穿着极服帖舒适,却最需好生养护,比寻常布帛要易坏的多。
    又哪里经得起道岳轻巧地一扯,立刻便从足踝处顺势裂开了。
    这突然的举动吓了江小蛮一跳,雪白圆润的右腿露了出来,三个触目惊心的锯齿形伤洞均匀地分布其上。
    “伤处又开了,公主且忍忍。”
    僧人开了口,虽还是嗓音沉沉,却明显得换了种心绪。
    灯火下,他的眉目氤氲深刻,像是放下了什么,又像是决定了什么,只是外人很难从他内敛如画的面目中,窥探出真意。
    看着他毫不避忌地帮自己按压伤口处的脓血,江小蛮稳了稳心神,想着先前未说完的话,指尖绕上纱幔,复又开口。
    “明日此门一开,消息传至宫中,姨母定然会替我做主。”她一字一句地慢慢说着,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了。
    见僧人只是低了头,小心地替自己治伤。她眨眨眼睛,立刻便唇角上扬,一对白亮的板牙便露了出来,秀气整齐的,便衬得偏淡的唇色,同树洞沟渠里的白兔田鼠,总有种说不出的神似。
    道岳一抬头,便瞧见这个笑。虽说全然不够一个皇室公主的绝色艳丽,却十足得可爱天然。
    当年老江都王崔秉,便是为了重外孙女的这个模样,喜欢的什么似的,越过子侄们,直接便许诺待女孩儿及笄,便把东齐三郡的恩荫于她。
    老江都王没逃过女娃娃的憨笑天然,道岳一介世外孤客,却也没能免俗,一时间便感五内涌动,灯下细看,越发觉出她眉目灵动娇憨。
    僧人心底波澜,指间不觉运力,对着最上一处伤口,按得过重了些。
    “呀!”一声娇弱的低呼骤然响起,江小蛮鼓鼓脸,委屈地叫了起来,“你是故意的吧!以为弄疼了我,就可以平安离开吗?”
    她一下子坐正了上身,故作蛮横地补足先前的话:“告诉你,谶纬上并未说明驸马的身份,阿耶如今急着将我嫁出。明日只要我开了口,你若推拒……”
    道岳打完了布绷,忽然抬头截过了话:“贫僧若推拒,又会如何?”
    他鼻骨硬挺,堪堪对着女孩儿光洁的额角。因两侧纱幔垂挡,人便只好偏坐于正中。道岳这么一抬头,两人之间便只剩了数寸的距离。
    “额,倘若推拒……”
    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实在太盛,她嗫喏着又故作硬气地恐吓道:“若是推拒,便是我拦着,姨母为了江都王的颜面,也定然不会留你活命。”
    “多谢公主提点,伤口都好了,还有一个时辰天亮,再歇歇罢。”
    看他原样收起手边药瓶布绷,眉弓高挺,目深如海,却不卑不亢、不应不拒。江小蛮心下没底,没来由的便烦躁难安起来。
    这般男子,平生仅见,恐怕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人如他。她微微起身,想要故技重施,再去他额间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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