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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珠只作听不出来,懵懂地道:“娘娘真把我取笑得无地自容了。我夏日里多汗,穿艳色衣裳更厉害。今儿是娘娘的好日子,我怕在主子们跟前失仪,只好在裙摆上点缀些红色。”
    贤妃略略点头:“原来是这样。怪道我瞧你没什么精神,既然身子骨不好,多半还晕船。你便不必在跟前站班了,又挤又闷的——到那边敞亮地方歇一会儿透透气,如何?”
    不等宝珠答话,又转向皇后,赔笑道:“左右咱们这儿伺候的人足够了,娘娘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皇后便对宝珠道:“那你去吧。”
    宝珠什么也没说,谢了恩便要告退。贤妃犹指派了一个宫女:“你陪着一块儿过去,若是船上再不舒坦,好歹有个照应。”
    这是押送的架势了。宝珠上了船,行到半路,方才还看着阴凉的地方,此时已烈日当头了。
    但她心里面仍旧是木木的。也许让太阳晒一晒还好些,至少让她确认自己还是活着的。
    到了地方,送她的宫人拿扇子遮着脸,皮笑肉不笑地对她道:“姑娘运气不好,原本是我们娘娘体恤,谁知今儿这日头升得这么快?幸好地方开阔,吹吹风也不错。”
    宝珠只淡然向她颔首:“有劳姐姐了。”先下了逐客令。
    宫人冷哼一声,趾高气昂地返去了。
    湖边站了一圈儿侍卫,她一个宫女儿在这里罚站,也够臊脸了。
    宝珠浑然不觉,端端正正地站着,低头看自己的影子,小小的,很浓重。
    过了一时,晶莹的水珠从她脸颊上滑落,砸在地面,一霎便蒸发了。
    很热,热得人晕眩。但热比冷好,热意味着她活着。
    眼帘前方人影交错,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影渐渐来到她跟前,站住了。
    宝珠抬起头,是上回在御药房遇着的那名侍卫,魏淙。
    对方今日换了身打扮,她险些又认不出来,正仔细辨认着,魏淙却以为她是无话可说。
    叹了口气,说:“你何苦…”贤妃眼下在宫里是如日中天,她一个小宫女,何必一再和宠妃拧着来?
    只要皇帝治国有方,是值得臣子效忠、百姓拥戴的明君,他待妻妾如何,便不属于他们应当干涉的范畴。
    何况是一个宫女渺小的抗争。
    “什么?”宝珠却是过了一时,才明白他话中所指,轻轻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清楚自己的行为毫无益处,她只是不愿意穿红罢了。
    仅仅是被罚站,就能换来她不做自己不愿意的事,她觉得非常值当。
    魏淙又看了她一眼,她的脸上全是汗水,两颊晒得通红,鬓边粘着几丝碎发,眼睛却依旧沉静得像一汪湖。
    没有风。但魏淙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心里荡开的波澜。
    他匆匆对宝珠一点头,回到了自己该值守的位置,再没回过头。
    “轰隆”一声,闷雷从远处接二连三的传来,过了片刻,大雨倾盆而下。
    寿宴并未因此中断,宾客们的船只
    也仅需系牢些而已,歌舞撤去,大伙儿都在淋不着雨的地方,或坐或站,听雨赏莲。
    守在湖边的亲卫军们穿着精铁铠甲,更是风雨无惧,岿然不动。
    只有那个宫女,只有那个宫女。
    魏淙对旁边的同僚叮嘱一句,毅然转身,去寻找那道碧色的身影。
    但滂沱大雨里,原本几步之遥的地方变得十分渺远,他分辨了不知多久,雨滴不断拍在他脸上,干扰着他的视线。
    直到一抹大红出现,同风雨中的芙蕖一样,朱与碧紧偎在一起。
    第27章 .二十七鸡糜粥
    很冷。这种冷不是来源于外物,而是源于她自己。
    她很清楚自己陷在睡梦里,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在发抖。耳旁很近的地方,是持续不断的“嘀嗒”声。
    很近,近得像是自她的身体传出来,像是她持续不断地流逝的寿命。
    她的魂魄因此挣扎了一下,仿佛想从身体中逃出去。
    但下一瞬,一道温热的烙印落下来,魂与肉'融合了。
    宝珠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仍然躺着,面前的人眉目锋锐,却轻蹙着望向自己。
    他伸手抚在自己的脸上,低声说:“宝珠,对不起…”
    宝珠怔怔的,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太子辨出了她的口型:“你为什么才来?”
    他为什么才来?在她醒来前,太子已反复地问过自己。
    “夏侯礼。”她唤他的名字,泪水猝不及防地滚落下来。他已经完全长成了她记忆里的模样。
    而她又是有意混淆了年岁。
    她抬起手臂,去搂住他的脖颈,夏侯礼便顺从地俯下身来,两个人唇齿相贴。
    “你为什么才来?”她再一次问,声音愈加含混。
    在雨停后的傍晚,与世隔绝的孤独里,他们缠绵而悠长地相拥亲吻。
    到了传晚膳的时分,秋水打发人来告诉宝珠,皇后让她今晚过去念书。
    太子微不可察地皱了眉,而后对宝珠说:“吃完了再过去。”
    鸡糜粥熬得稠烂,里面掺了姜丝,略有些辛辣,宝珠用得很慢,至于佐粥的小菜,则是一口也吃不下。
    太子便选了两样点心,让人装起来给宝珠带回去。
    宝珠无奈地看向他:“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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