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午饭的时候,魏容朝大嫂看看,见她没动静便道:“爸,与其去外人那里进货,不如我回娘家的时候顺便就带了。我还能争取一下低价。这家里的生意,我和黎竣也该出钱出力才是。”
黎会计看二儿子一眼,“这是你的意思?”
黎竣一愣,不是啊。媳妇儿是念叨过,但他知道办不成。
黎会计便道:“这是黎夏的生意,两个小的和你们妈干点活都是有工钱拿的。至于进货,还是就在老地方吧。如今就裹得这烟叶最好卖了,也不能光买人家这一样。”
黎雯和黎远点头,他们是拿了工钱的。
魏容看自己儿子也点头附和,暗骂道:‘小傻瓜’!
这生意给了她,她可以做大的。家里这个地段确实相当好。就在厂门口,也是两条街道交叉的口子上。
黎远才是孙辈里唯一的男丁,家里有什么都应该是他的。
二老太偏心了!以前偏心大的、小的也就罢了。如今连独孙都不顾,一心偏着老闺女。
黎夏还没怎么开眠,听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烟摊差点被二嫂充公了。真让她出钱出力了,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虽然她的本意是希望全家都能摆脱几年后的下岗潮带来的影响。但这开始的时候,她还需要积累资本呢。
而且,她主要是要改变家里人的观念,让他们提前创业,并不会拿钱养着他们。呃,父母除外,父母是该孝敬的。
她看眼她爸,关键时刻还得看老同志啊!
陈媛看眼黎阳。黎阳说得没错,这事儿成不了。看着小妹开始赚钱了才想要插一脚,老头、老太太都不会允许的。
黎阳还让她以后少听二弟妹撺掇去做出头鸟。他们是双职工家庭,本本分分挣钱拿工资,尽够了。
两个人养一个女儿,还能养不好?
黎阳还说如果今天小妹的摊子能被这么充公分给两个哥哥。那将来该雯雯的东西,二弟妹也会想扒拉给小远的。
下午黎夏打了个招呼,骑车去后来修农贸市场的那一片转悠。
她记得这边会修楼房,底楼就是商铺。她现在还真想不起来是哪年修的了。不过,可以关注着。
见她吃过饭就跑了,黎会计气道:“她还真当我们是给她打工看摊子的了?”
黎夏妈道:“有什么不行的?反正她赚上了五块我就要拿我那一块工钱了。给女儿打工比给你打工强,我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也没人给我开工资。”
“就没听说过家庭妇女还要开工资的。那我一个人工作养全家的时候,怎么没人给我奖励啊?”
去农贸市场的路还没有修,比较烂。而且昨天下了雨,一路比较泥泞。
卷入车轮缝隙里的泥越来越多,黎夏只能下车来走。脚下的湿泥踩着粘粘的,有点吃力。到最后,车竟是卡得连推都推不动了。
看看自己鞋子和裤子上的泥泞,再看看进退两难的处境,黎夏长叹口气。
后来很繁华的农贸市场附近,现在原来是这样荒凉的么。
现在要怎么办?她也没力气把车扛起来走啊。
没奈何,她蹲下找东西把车轮和挡板中间堵塞的泥拨弄出来。
这样又能走一段了。
然后过一顿又堵住了,再弄。现在她不但裤子,连围巾都在蹲下的时候不小心沾上泥巴了。
“哎,同志,你是遇到麻烦了么?”有个年轻的声音在近旁响起。
黎夏抬起头,没注意自己脸蛋上都涂上了一些泥巴。
她看到一个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长得有点像小品演员朱时茂的男同志。就经常和光头陈佩斯一起上春晚演小品那个。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同志,我的车被泥巴堵住了。不把泥巴弄掉推都推不动。”
那个人看了一眼,眼睛里有些笑意,“你站起来。我替你推车,你跟着走。”
黎夏喜出望外,“哎,那可太谢谢你了!”要不怎么说这个年代的人淳朴呢。
车轮里还是堵着泥巴,但这份阻力对一个大男人可能就不算什么了。这个人依然推得动。
两个人这么走着肯定是要说说话的。
黎夏得知他叫彭世杰,大桥脚下铁工厂的工人。平时住宿舍,今天休班回家。
他走到半道,看到有个人居然推着自行车在泥泞地里慢慢吞吞走着,就上来问问看。
黎夏问了下他家住哪里,一听正好是将来农贸市场的范围。乖乖,拆迁户啊!
不过这会儿的拆迁,而且是政府拆迁,好像赔不了多少。反正不可能一夜暴富。
至于她为什么会蠢兮兮的骑着自行车上泥泞道,那实在是几十年没走过这样的道,什么都忘了。
她家门口也全是水泥路来着。每天走着真忘了还有这么难走的路。
谁能想到自家那边将来会变得破破烂烂的,这边却成了镇上最繁华的地段?
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走出了泥泞道,有青石板路了。
“彭同志,真的是太谢谢你了。”黎夏感激极了。要是她自己,怕是再有半个小时都未必出得来。
彭杰指了指自己的脸,“你去那边照一下。那我就先走了!”
黎夏立即反手捂住了脸。她知道自己多半顶着一坨泥巴在脸上半天了。
看看彭世杰大步走远的背影,这个人怕是在心头笑了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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