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尴尬的摸了摸脑袋,笑的很是灿烂。
“顾,小,侯,爷?”
容珩眉心一跳,紧绷的神经忽然松懈下来。
“是我,是我。”
顾澜很认真的点头,心中确定,容珩此时的武功已经很高。
她从树上跳下来,便用了刚刚在小路上用过的遮掩方式,利用周围的植物树影和身形变化,让人看不清面容,所以之前那两名宫女,必然没记住她的脸。
然而,容珩一眼就将自己认了出来。
容珩不动声色的收回梭巡周围的余光,盯着她,按下内心的复杂,费解的问:“不知顾小侯爷,为何会来我这小小的潇湘宫?”
顾澜将那盅从小宫女手里顺出来的鸡丝凉面双手捧于胸前,笑意盈盈:
“我说过,我欠兄台一个人情,所以,请你吃面。”
什么人情?
他尾随被发现,被强行当成一路保护的人情?
容珩看着她手中那雪白玉盅,视线上移,落到那张白皙俊美的小脸上,问道:“亲手做的?”
顾澜讪讪的回答:“御膳房顺的。”
容珩双眸一眯:“顾小侯爷,可真是担得上肆意妄为这四个字。”
顾澜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不紧不慢的说:“嗐,我肆意妄为谁人不知?可是谁能想到寂寂无名的容五殿下,居然会为大宗正的外孙诊治病情呢。”
刚刚小酒说吃了药见好的晏清,是燕国老宗正容穆的宝贝外孙,她昨天刚问的。
也怪不得,老宗正在朝堂上提起沉寂多年的容珩。
容珩的神情未变,小酒却沉声开口:“顾小侯爷,您是听见了。”
小酒的脸上挂着谦卑的笑,那双狭长的眸子则显得阴柔警惕,甚至,隐隐跳着杀机。
顾澜知道,这个小太监后来陪已经成为大燕军神的容珩南征北战,身手不凡,是容珩最信任的手下。
她微笑着颔首,手中端着那白玉盅,迎着小酒隐着浓浓提防的眼神,未颤动分毫。
容珩放在身侧的手,对小酒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
他脸上覆盖的冷意散去许多,凝视着顾澜,道:“那谁能想到纨绔草包的顾小侯爷,还有飞檐走壁的本事。”
“过奖过奖,彼此彼此。”顾澜稽首行礼。
容珩盯着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头疼,心道,这人怎会笑的这么开心,开心到有些刺眼。
“还能把钱瑞扔进水里。”他又说道。
顾澜继续笑着承认:“珩兄好眼力啊,佩服佩服。”
她好像,毫不在意自己知道她的秘密。
容珩烦闷的皱了一下眉心,接过了顾澜手中的玉盅,放置到园中的石桌上。
顾澜舒了一口气。
拿了凉面,便是与她讲和了。
她听见他的秘密,他也知道了她的,扯平。
顾澜当然不在乎自己的事被容珩知道,她看书时,最欣赏的就是这位男主。
小酒被害死,他筑京观为手下报仇,却未伤魏国百姓分毫;
定远侯屡次犹豫想要害他,他早就看了出来,但为了战事从未下过黑手,在定远侯被包围的时候,他还身先士卒,身中数箭想要救人。
如此种种,还有许多,如今自己和他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她确信容珩不会对外多说任何事。
这人虽然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却最是重情守诺。
——当然,以上这些不针对女的。
但她现在是男的呀。
小酒识趣的上前,打开白玉盅,里面是一大盘拌好的凉面,用御膳房准备的冰块冰着,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殿下,这是刚做好的。”
说着,他从园内一个箱子里掏出一个白瓷碗和一双木箸,顾澜眼尖,看见那白瓷碗还磕破了一个齿儿。
容珩瞥了一眼盅内冰块融化的程度,道:“顾小侯爷脚程倒是快,从御膳房到潇湘宫,得半柱香的时辰。”
“嘿嘿,这是我从两个小宫女手里顺来的,那食盒里还有好几大盅,不会被发现的。”
就算真被发现,反正她用的是钱瑞的身份。
容珩盯着那盅面,默默无言。
翡翠雪淘,是那五指不染阳春水的箫凝,唯一做了能吃的面食。
后来,箫凝仗着是自己亲娘,让他连吃了五日凉面。
他那时还小,肠胃娇弱,拉了三天肚子。
箫凝就在旁边指着自己,不顾皇妃身份,大声嘲笑......
顾澜仔细打量着他,才十六岁的男主完全看不出什么铁血战神的形象,气质凉薄,面容略微苍白,墨色缎带将眉眼勾勒出几分锋利,薄唇也淡的厉害。
她的余光已经看完了潇湘宫外部设施,现在又见容珩这幅模样,不由低声自语:“男主不会营养不良吧......”
容珩虽然神情中透着矜傲淡然的风骨,但看起来过的一点也不好。
“顾小侯爷在说什么?”容珩微蹙着眉头问道。
“我说,我也饿了,咱们一起吃吧!”
顾澜说着,自顾自的从小酒刚刚掏过的木箱中又摸出一副碗筷,然后拿起木箸,毫不避讳的给自己和容珩各盛了一碗面。
“珩大哥,别站着,吃啊!”
她已经先挑起一注面放到嘴里,吸溜一声,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然后开始干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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