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弹珠正中容珩的膝盖,他身体一晃,单膝跪到地上。
那张清绝俊美的脸上,始终无波无澜,似乎再深刻的疼痛,也击不起他眼底一片涟漪。
喉咙里蔓延起血腥味,似乎是旧伤复发。
容珩低头,目光望着小酒被踩着的手。
他清楚,小酒明明是这世间一等的暗卫,武功高强,却因为自己,只能一辈子做皇宫中最低微的奴才。
那么多条人命,都背负在他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二皇子一声“无趣”,小酒才终于被放开,一点点爬回来。
“对不起,殿下,对不起,都怪我——”
小酒娃娃脸上一直洋溢的笑容早已消失,只剩下低哑哽咽的声音。
容珩摇了摇头,半跪在地上:“我没事,回去吧。”
这时,一双黑色绣着暗金云纹的靴子,停留在两人面前。
“二皇子说了,那些珠子,都赏你了。”元朗淡淡地说。
容珩踉跄的站起来,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迹,没有说话,也没有捡地上的弹珠,已经迈进了潇湘宫。
小酒行礼,声音嘶哑:“魏国太子,这些,还是您自个收着吧。”
元朗愣住,柔和秀丽的面庞短暂的僵硬了一下。
“为什么?”元朗低声呢喃,他已经弯腰开始捡起地上的弹珠。
这些弹珠,都是贵重的玉石所做,他能借此卖个好价钱,让自己在燕国过得稍好一些,等他卧薪尝胆,终有一日能够回到故土,他还是魏国太子......
容珩没有回头,只有清冷而低沉的声音响起:
“有人喜欢跪着,有人喜欢站着,仅此而已。”
只是,跪久了的人,还能站起来吗?
等潇湘宫的大门关闭,容珩才支撑不住倚着大门坐下,咳出一口鲜血。
“咳,咳咳咳。”
“殿,殿下,您没事吧!前段时间昭狱那群老东西就下了死手,您旧疾未愈,如今——”小酒连忙想要扶起容珩,面色焦急。
容珩摆了摆手,用衣袖擦掉脸上的血,垂着眸子,声音平静无波:“无碍。”
“刚刚的人里面,有使了内力的高手。”
“容祁俊是想置我们于死地,小小年纪,怎么如此狠毒,”小酒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属下要去联系人,为您治伤。”
“你想联系谁?”
容珩蓦的抬起头,一双眸子幽暗深邃,仿佛看出了小酒的内心。
小酒的牙齿几乎要咬碎了,把心中的不甘统统咽下。
现在,还不到时候......
容珩见他那张娃娃脸都委屈的皱巴到一起了,轻轻地摇头,少见的安慰了一句:“是他又在试探而已,死不了,但我们手底下的人,经不起折腾。”
“喵~”
一声熟悉的猫叫,从墙头响起。
白猫灵巧的跳进院内,尾巴一卷一卷的,踱着高傲的步伐走到了容珩身边,然后安静的趴下,吐出舌头舔了舔他染血的手指。
小酒忽然悲凉的开口:“殿下,这猫,不就和我们一样吗,没人疼,在皇宫里做野猫,要么被捉住淹死,要么被赶出去......”
容珩眼神一黯,指尖轻轻地掠过白猫的脖颈,不知想起了什么。
那只狸花猫,的确被人抓住快要打死了;
但这只白猫,却活了许多年头,乖觉的很,从来没有吃过亏,还特别会对着人撒娇......
指腹是白猫温热而柔软的绒毛,他稍用力挠了挠,白猫舒适的眯起眼睛喵喵叫。
“猫,聪明些还是有人疼的。”蓦的,他的眼前浮现出顾澜的脸。
怎会在此刻想到他?容珩晃了晃头,眼前一阵发黑,可是那身影丝毫没有消失。
“珩兄,你也有人疼呀!”
“——我呀!”
第二十七章 你很闲?
那清清透透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萦绕在耳边,像是一只叽叽喳喳的鸟儿。
小酒的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好像十分惊讶:“顾,顾小侯爷,您怎么来了......”
容珩瞳仁一凝,周围虚幻的景物顿时凝实了几分。
原来,不是他出现了幻觉,
而是顾澜,
真的又来了。
容珩想翻个白眼,没翻成功,但成功晕了过去。
顾澜见人晕了,连忙把手中的药箱一扔,震惊的看向小酒:
“没想到珩兄伤势如此严重还救治小猫,真乃人间华佗,再世扁鹊,菩萨心肠。”
对于这个最近两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顾澜,小酒已经有些麻木了。
也可能是他刚刚被揍得身子木了。
“小侯爷,殿下昏倒了,现在听不见您说话。”
小酒无奈的说,弯腰想把容珩扛回去。
他已经不着急了,一是因为殿下刚刚说自己死不了就意味着没事,二是因为看见顾澜,他不知为何就松了口气。
顾澜没有闭嘴,继续道:“他听不见没关系,你听见就行,等他醒了你转告他。”
小酒:......
潇湘宫虽然荒凉,但占地面积很大,从大门到内院就有一段距离,而小酒又受了伤。
顾澜直接走过去,挥了挥手,让小酒一个人走。
纤瘦单薄的顾小侯爷轻松接过容珩,把他背到院中的石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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