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就要被一箭射中,也知道那箭的方位,却精疲力尽,没有了躲避的力气。
或许,就让他死在这里,也不错。
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这不是军人的归宿吗——
“铮”的一声,那支箭被一杆杀气腾腾的金枪抵挡,随即,滚烫的鲜血喷溅到唐战的后背上!
是顾澜!
“专心一点,你想让魏军破城,杀了王爷吗。”
顾澜冷声说道。
她挡住了箭,又杀了那名想要偷袭唐战的魏国士兵。
唐战转过头,只见战火漫天中,身披银甲的顾小侯爷挡在了自己面前。
她戴着沉重的头盔,银甲后的红色披风在风中飘扬,一双锐利清澈的眸子仿佛寒夜里的星辰,桀骜而冷静。
顾澜手中的长枪横扫,身影如同鬼魅,周围的魏国士兵一个个被掀翻刺死。
她爱干净,鲜血大多被躲掉,偶有几滴溅到银甲上,让她看起来更加锋芒毕露。
在布满硝烟血腥的战场上,顾澜手持湛金枪,像出尘傲视的谪仙。
一个人,
一杆枪,
一面旗,
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尸体。
顾澜站着的这段城墙,竟然无一人敢靠近。
唐战呆呆的看着顾澜,内心一阵暖流,咬紧牙关,再次提起长刀拼杀起来。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声响,鄞州城厚重无比的城墙,在撞车一整日的撞击之下,轰然倒塌!
“不好了,将军,城门被——”
一名士卒连滚带爬的跑来禀告,还没说完,就被一箭射中胸口。
“破......”
士卒倒地断气。
顾澜距离他最近,士卒胸口滚烫的鲜血,溅到了她白皙的脸上。
顾澜认识他,
他是昨晚陪在睿王身旁的一名亲兵,
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她甚至,
不知道他的名字。
顾澜冷静而锐利的双眸,浸染了一层血色。
城门被轰破的声音,所有人都能够听见,唐战看着亲兵背后的箭羽,来不及悲痛,大吼:“千斤闸呢!?”
“已经下了!但魏军人太多了,恐怕坚持不了太久。”
千斤闸是城门上的闸门,重逾千斤,只有在城门被破这种危急时刻,才会被放下。
唐战道:“城门不容有失,小侯爷,咱们该怎么办?”
沉默片刻,只听顾澜清越而冷淡的声音,在嘈杂混乱的战场上响起:
“唐战,你带五百精兵立即去城门口,用塞门刀车阻挡,一旦魏军破开千斤闸,就冲上去,配合两翼弓箭手,死守住城门。”
“那你呢?”
“城墙,交给我。”她的声音很轻,透着不容置疑的凉意。
“好!”唐战听从了顾澜的命令,领兵赶去了城门。
此刻的顾澜,好像又回到了在永安街被刺杀的那一夜。
她听见所有人的话,发出命令的声音极其冷静,她的脑海里,却只剩下一个字:
“杀!”
所有登上城墙的魏国将士,没有一个,能逃脱顾澜手中的长枪。
长枪化作火舌金龙,掠火般穿梭,身边无数惨叫声。
她再没有顾忌身上和脸上的污血,脚下堆积着无数尸体,身后是猎猎飞舞的黑龙旗,却没人能真正靠近她。
“大将军,今日我等已经攻上了城墙,无奈,那魏国小侯爷当真是凶悍无比,燕国士卒也个个心存死志,再这么打下去,我军损失惨重啊。”
城下,一名魏军将领无奈的说。
“此人,的确是一员猛将,竟还如此年轻,假以时日,就是另一个顾承昭。”魏君濯远远地望着鄞州城墙,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抬了抬手。
手下立即将一把巨大的金色弯弓递到他手里。
魏君濯取箭,搭弓,
一箭直逼顾澜而去!
这一箭,无论是准头还是力度,都堪称当世第一,仿佛能够撕裂空气。
顾澜听到了远远袭来的破空声,她猛地按住枪杆,借力而起,身体弯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千钧一发之际,堪堪躲过了这一箭。
随即,顾澜眯起眼眸,寒冷如冰的视线,锁定了城下的魏君濯。
两人的眼中,都没有丝毫情感。
魏君濯的武功,这一箭看不出来。
可是他的内力之雄厚,绝对跟阿渊有一拼。
顾澜转头,随意拿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把硬弓。
同样张弓拉箭,却不是对着魏君濯的。
一箭,她就射中了一名魏国士兵的喉咙。
空气中的鲜血和硝烟,生生地刺激着她的视线和感官。
顾澜已经化身为杀戮的机器,手中的长枪掠火如雷,让这些攀上城墙的魏国士兵胆寒。
“城门那边如何?”
“燕军下了千斤闸,将军......”
“罢了,鸣金收兵,肃翊还得三日才能赶回来,本将倒要看看,鄞州城还能坚持多久。”
魏君濯话音落下,身后传来一声浑厚低沉的号角声。
“冲锋之势,有进无退!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呐喊,
地面,猛地震动了起来。
“大将军,那是平南军的口号!难道,他们真的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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