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珩去张府探望自己的师父,顾长亭则下朝后就愤怒的前来找她,跟她说今日朝中有多少人弹劾她狂悖失德。
顾澜躺在步莲斋的摇摇椅上,仔细的记住顾长亭口中每一个弹劾她的官员名字。
一阵风吹过,从谢昀院子里伸出枝芽的白色玉兰花纷纷扬扬飘落,洒在她的身上,香气沁人心脾。
“失德就失德吧,我越失德,皇上越高兴,”顾澜捡起一朵玉兰花嗅了嗅,丝毫不在意,懒洋洋的说,“顾长亭,你没听说过一个词吗?”
“什么词?”
“无能狂怒,”顾澜道,“他们知道自己就要凉了,所以在无能狂怒。”
“什么东西凉了?”顾长亭疑惑挠头,“饭?”
顾澜:她哥,好像是个沙雕。
这时,玉兰花枝叶中,露出谢昀的脑袋。
顾长亭震惊:“谢景栖,你,你,你怎么会站在树上,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学的轻功——”
谢昀严谨的回答:“我是站在梯子上,不是在树上,谢谢。”
顾长亭松了口气:“那就好。”
谢昀无奈一笑,将一支卷轴隔空抛给顾澜。
顾澜接过,打开快速扫了一眼:“还是谢侍郎考虑的周全。”
这上面,都是有关苏家的罪证,尤其还有李元驹和苏守礼勾结,苏守礼又听从太后的证据。
之前容璟将这些压下去,是为了等鄞州的战事,现在战事结束,顾澜大胜,苏家,苏太后他们在背后捅刀子的事,也该被算一算了。
谢昀看了一眼顾长亭,并没有避讳他,淡淡的说:
“十日后大朝会上,苏文钟不会参加,他不在,苏家只有一个苏守成在,就是一盘散沙,如你所说,无能狂怒罢了。”
顾澜从摇摇椅上坐起来,好奇的问:“你如何能让苏丞相不上朝?”
谢昀温和的说:“泻药。”
顾长亭怔住,他思忖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们要弹劾苏丞相,还有苏守成?”
顾澜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件事你就不用参与了,晚上我去你家吃饭,记得转告二婶,我想吃她做的香酥鸭。”
顾长亭点头:“我会转告我娘的,那我走了,你们继续谈。”
他一向不懂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也或许是天生就不适合这些,顾澜心想这样挺好,至少沙雕可以活的很快乐。
“慢走。”
顾长亭脚步微顿,忽然回过头,望向站在梯子上,立在灼灼玉兰花中的谢昀。
那青年一袭白衣,玉兰树在他身上投下斑驳花影,他的面容精致清俊,水墨似的眸淡然而纯粹,透着超尘的气息。
京城不知有多少女子,都深深爱慕着这样的谢昀。
可是顾长亭知道,谢昀很是薄情,他温润守礼,却和所有人都隔着一层冷漠的疏离,他心里放得下苍生,却不会垂眸看苍生中的某一个人。
即使是和他熟识多年,顾长亭都不知道他究竟在乎什么,不过,谢昀对自己是很好的,他再怎么疏离薄情,也是自己的兄弟。
这副容貌是谢昀最好的伪装,谁能想到一个飘逸如仙人般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实际上狡猾如狐,掌管着的是天下钱粮呢。
不知不觉之中,谢昀已经成为朝中令人忌惮心惊的权臣。
顾长亭少有的收敛了脸上的轻佻笑意,语气认真:
“谢景栖,天下人都知道,苏丞相是你的授业恩师,你若恩将仇报弹劾他,那你一直以来第一公子的名声,将毁于一旦......还有,朝中的人都知道,苏子霄一直拿你当最好的兄弟,他前些日子,还教你武功来着,他,也是苏家人,你如此做,苏子霄和你的多年情谊,也就......”
谢昀温润的眉眼迸发出一道微凉的幽光,耐心的说:
“有的事,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天下人还都以为你我是死对头呢,你我,难道不是兄弟吗?
苏文钟培养我,是为了我能在朝中帮助苏家,可是我想不通,他为何不在很久之前,在我羽翼未曾丰满的时候就杀了我......我想求一个答案,也想让苏家人,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他的心里有自己的疑惑,同时,他曾在睿王的棺材板上喝了一杯酒,就得替他的“死”,讨回公道。
顾长亭从没想到,谢昀居然会耐心的跟自己解释。
他十分惊奇:“谢景栖,原来你拿我当兄弟啊,我还以为你只会损我。”
谢昀:“不想和蠢人说话。”
“不论如何,我会帮你,不管能不能帮上。我听说苏家女子都很温柔漂亮,等苏老丞相被你跟澜弟搞死了,我就求娶个皇后娘娘的妹妹啦,侄女什么的。”
顾长亭前半句话还算人话,后面让顾澜听了直皱眉。
“那就多谢顾兄了,祝你早日找到心仪的女子成家立业,然后那女子,别喜欢上我。”
谢昀微微一笑,在顾长亭胸口插一刀。
顾长亭:“谢昀你个无耻之徒。”
谢昀:“彼此彼此。”
很久之前,顾长亭还是个普普通通的纨绔纯情少年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姑娘,等他鼓起勇气跟姑娘表白,姑娘却说,她早已心有所属。
——姑娘喜欢的是谢昀,哪怕被谢昀毫不犹豫温和有礼的拒绝了,还是放出话来,说要等谢昀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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