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拔出刀,刀锋直指着容祁俊的鼻尖,一字一句的说:“容祁俊,陛下是你的父亲,生在皇家,是你身不由己,但你做的一切,是你自己的选择。”
容祁俊直视着刀刃,他似乎正处在崩溃的边缘,痛哭流涕着,却又脸色阴沉的说:
“是父亲,那又如何,他何时将我当成过他的儿子?我,容祁淳,还有容珩,都只是他豢养的玩物而已,他这样的人死不足惜。你知道我从小到大,有多么恨他吗!他死了,是活该,是自作自受,你更该死,你应该跟他一起死!”
宋执闭上了眼,再一次睁开时,唯一的那只丹凤眼凉薄而清明,像是凛冬过后的原野,只剩下荒芜一片。
“陛下说过,你若私自离开皇子府,便......宰了你。”
“噗!”
皇子的血,染红了长街尽头的青砖。
冬天过去,一切,都结束了。
......
三月,春林初盛,草长莺飞。
谢昀躺在定远侯府隔壁的自己家里,脸色泛着苍白。
他的双手绑着层层厚重的纱布,像两只白色猪蹄,眼睁睁看着苏子霄和顾澜在自己面前吃卤凤爪。
他们,居然在他一个双手残疾的人面前,吃,凤,爪!
禽兽!
至于为什么是凤爪,据说还是顾小侯爷建议苏子霄做的,谢尚书手受伤了,吃啥补啥,以形补形嘛。
“而且,小澜儿你早不来看望我,晚不来看望我,偏偏苏子霄给我带鸡爪时候你就来了,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谢昀悲愤的控诉。
顾澜啃着软烂喷香的鸡爪,头都不抬的说:
“当然是好心,这鸡爪是香辣味的,受伤的人吃不合适,我帮你销置了而已,谢尚书莫要太感谢我——对了,苏子霄你下次能做无骨鸡爪吗,我给你提供个酸辣柠檬无骨鸡爪的秘方。”
苏子霄:“下次我试试。”
谢昀嘴角抽搐:“我真是谢谢你,顾澜,你当初连驰援京城都卡着点出现的!”
顾澜眨了眨眼,脸颊被鸡爪肉塞的鼓鼓的,一脸真诚:“真的是巧合,谢尚书怎么就不信呢。”
说话间,容珩走了进来。
“今日朝上,容璟的谥号定了。”
湘王随意的在旁边坐下,随意的戴上手套,随意的拿起一只凤爪跟着顾澜一起啃。
那是最后一只,谢昀倒吸一口凉气,心都碎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谥号,定了什么?”顾澜有些好奇的问。
鸡爪入口的瞬间,容珩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顿时加快了啃食的速度,随口道:
“景,孝景帝。”
由义而济曰景;耆意大虑曰景;布义行刚曰景;致志大图曰景;繇义而成曰景;德行可仰曰景;法义而齐曰景;明照旁周曰景。
这是个褒义的谥号,虽然容璟生前最后一段时间的确肆意妄为,杀害了许多谏臣和无辜百姓,但他登基十年来大燕并未有过纷乱兵祸,又有睿王南境大捷,定远侯覆灭羌戎王庭之举,使得雪原臣服,大燕成为当世第一强国,功大于过,最终确定了“景”的谥号。
顾澜回想着原书的剧情,她倒是不记得容璟原本谥号如何。
她看着本该高高在上,成为九五之尊的大燕皇帝,此刻抱着鸡爪在自己面前认真的啃,便忍不住勾起唇。
容珩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薄唇上扬起细微弧度。
比起鸡爪,吃鸡爪的人,看起来更好吃一些。
顾小侯爷看着年轻王爷俊朗如玉的面容,心跳不争气的快了半拍。
随即,漫长的拉锯战开始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然而,宗室子弟里面,并没有适合新君的人选。
孝景皇帝血脉之中,已经被废为庶人的长子容祁淳勾结叛军,被生擒下昭狱关押;
二皇子容祁俊昏乱纪度,荒诞无能,且双腿残疾,更没有登基的可能。
昔日支持这两个人的朝中臣子,被容珩和容妙嫣一个一个揪出来严惩不贷,直到半年过去,朝野清明,政局稳定。
期间,丞相陆秉心上奏,请湘王容珩登基为帝,然而,容珩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上奏。
此后陆秉心还上书,说昔日孝文皇帝曾希望册封五皇子容珩为燕王,如今可以将湘王恢复身份,改为燕王。
容珩又拒绝了,理由是自己习惯了湘字,并不乐意改。
这一年的七月,夏日灿烂,暖风如织。
前有魏君濯书信一封传至燕都,言明当年平南侯萧家一事,魏国并不知情,也从未得到过萧敬的任何情报;
后有定远侯府,谢昀,秦正笏等官员联名请奏,刑部尚书周兴悉心勘察,最终,十年前的平南侯萧敬勾结魏国一事,被证明为一出冤案。
萧家,是被“莫须有”的罪名污蔑。
真相大白,萧家平反。
十多年过去了,当初涉事污蔑萧家的大臣,多是昔日苏家旧部与容璟手下之臣,在之前苏家倒台时,已经没了大半。
如今萧家沉冤得雪,容珩更是行铁血手段,将凡是涉及此事的幕后黑手,杀得个人头滚滚。
任何人,都要为他们昔日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不管此事已经过去了多久。
只是,再怎么证明萧家无罪,当初的萧家人,也一个都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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