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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适才进来匆匆打了照面,江可芙知道说话的是贤妃兰氏,李隐自秦王时就在府邸的旧人,为人宽厚温和,安分良善,是以膝下虽无子女,却自元庆元年时,就已是一宫主位。
    岁月从不败美人,算来也该是年近四十,兰氏坐在那里温和的笑着,却自成一种气度,与身侧年轻宫妃一处看去,相比之下竟还抢眼些。
    本还盼着出来时众人都去了,也免一番客套,此时听这言下之意似还要与自己聊几句,不免有些头疼。但还带着被夸了一句,虽对自身容貌并无十分上心,却也无人不爱听赞美之言。轻轻福身,少女嘴角梨涡显现。
    “娘娘谬赞。”
    “不用这么多礼,坐吧坐吧,今天多冷啊,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
    墨色低垂,已压上尽头宫道,无端叫人压抑,风被宫墙夹着无处散去,便聚着,吹得越发急而厉,趁人不备,就一下钻进袖口,衣领,激起一阵颤栗。
    到底客套了一会子,饮下满满一盏茶,江可芙与太子妃出了玉琼宫走上宫道,也顾不得失礼与否,双手紧紧揣起,再也不肯放下,给风留把柄。
    本以为出了玉琼宫就分道扬镳,自己也好走快些,太子妃却紧紧大氅,说安排了轿子在皇城大门候着,她想再送江可芙一段。
    盛情难却,总不好赶人,心底无奈叹气,江可芙只能点头称谢。
    冷风似刀子,不比北境涿郡,却也侵衣彻骨,下意识搭上身侧恒夭,想着两人挨近些暖和,触上一片温软干燥,江可芙还不及握紧,另一侧柔柔的女声穿过风勉强落入耳中。
    “七弟妹,今日的事,你怎么以为呢?”
    “嗯?”
    突如其来,未想过会有人问这个,江可芙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回首看向身侧太子妃。
    “皇嫂,我压根儿也不算什么聪明人,这事从头到尾都瞧不明白,云里雾里罢了。”
    随口回了,自不敢说觉得月婕妤冤枉。众人包括圣上,许都这般觉的,但既已经叫她替罪了,旁的,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不是能拿出来说的,装傻充楞就是了。且这事她确实瞧不明白,也不算诓太子妃。
    得了江可芙回答,身侧女子眸色深沉起来,里面一闪而过的某种情绪,被江可芙错了过去。再次紧紧大氅,女子抬眸看向了宫道远处,半晌,轻轻开口:“是吗?月婕妤心怀不轨,毒杀公主,诅咒东宫。陛下明察秋毫,将其幽禁待年后赐死。凶手,缘由,都明明白白的,七弟妹,怎么会云里雾里呢?”
    声音依旧轻柔,被风一刮就散到各处,但末了一句,却似一把锥子,直直一下,穿透风声,钉在江可芙心头。
    冷不防一颤,原来是风灌进领口,怔怔的,江可芙对上太子妃的眸子。女子面上扬着柔和的笑,与初时无异,是错觉吧,适才的一句,莫名有些冷。
    “皇嫂…”
    嗫喏着,头一遭,不知如何接话。
    笑了笑,女子上前一步,伸手替江可芙整了整衣领。
    “风大了,我就送到此处,宫门还有些路,七弟妹脚程需快些,这天啊……雪,就要来了。”
    第二十二章
    灼灼一片红,渐渐远去,江可芙蹙眉望了一会儿,才继续脚下的路。
    “王妃…”
    恒夭轻声唤她。
    “怎么了?”
    “太子妃的话…是不是…她们宫里人,都这么古怪?”
    “嘘,咱俩私底下说就好了。她兴许也是随口一问…不过有句话没错,咱俩得快些,这雪,说不准一会儿就来了。”
    细细琢磨,确是自己的话有些歧异,叫太子妃钻了空子提点她,可她是新妇,心里怎么想,也不大重要吧?想不明白那话里的冷意,兴许宫里的人待久了,就有这般的毛病,江可芙也未太放心上,拍拍恒夭的手,叫她宽心,主仆两个,脚下步子快了。
    要说时辰也赶巧,在宫门上了轿子,才出了皇家地界,上了慈恩街,柳絮飞花似的雪白,就纷纷扬扬而下。随着冷风扑上轿帘,从缝隙中钻进来。待到了王府门前,几个抬轿太监的衣上已覆了薄薄一层。
    心下略略有些过意不去,但这几人,得赶回去复命了,想叫人喝口热茶也来不及,最后一人塞了两串铜板,就当他们下雪天这般受冻的酬劳。
    搭上恒夭,顺手拍拍她肩头的细碎雪花,门房匆匆迎出来,撑开一把伞。
    “王妃可是回来了,您和恒夭姑娘先进屋暖暖,妾身已经叫厨房备上姜汤了,这就送来。”
    未至二门,秦氏已经撑着伞出来,手里一件织金大氅,给江可芙搭在肩上。
    “婶子想得周到,有劳了。”
    点点头,冲秦氏笑笑。拉着恒夭走回卧房。听底下人说李辞还没回来,又看这雪一时半刻恐停不下来。不由想起李辞今日穿得衣裳也不厚,再等一会儿天色晚了,更冷,他就打着哆嗦回来罢。
    算是报复李辞在宫道上那么磨蹭,自己才被太子妃带走,江可芙没提谁去刑部给李辞送伞或者衣裳。反正刑部的人不至那么没眼力见,最多是李辞等不到府上的人没面子,刑部也不会叫他冻着回来,再冻出病来。
    饮过姜汤,就这般裹着毯子抱着手炉,歪在塌上与恒夭翻了一个午后的话本子,待李辞一身风雪的回来后,一处用了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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