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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兴起,也用不着打什么招呼,便付诸行动。左右明日无事,便是白日里睡也使得,当即跨出廊子,抬眼看看卧房房顶,转身一纵上了偏房,又借偏房的高度,跃至卧房之上。
    天色昏沉,阴云蔽月,点点繁星也被遮掩的看不全,立在青瓦之上,风声猎猎,江可芙缓缓盘膝坐下,片刻,觉的不大舒服,便索性一仰身,面朝夜空。
    自来金陵,确是许久不曾这般看过天了。在涿郡时无那般多规矩,便时常与表兄弟和邻家的几个玩伴仰卧在房顶看月亮看星星,其实也没什么好看,就是一群人卧成一排,寻个好玩地方说玩笑话罢了。
    想着那时趣事,吹了片刻风,还不觉困意,江可芙拍拍胸口,从怀里掏出荷包,想算算此行搭进去多少银钱,松开那抽带,尽数倒入掌心,指尖拨了几拨,还回想原有几两,猛然发现这荷包里那枚小章没了。
    东西倒不贵重,是情谊值千金。十二岁那年邻舍牧家一起玩的小公子赠她的生辰礼,自己用木头刻的,依据江可芙的名字,照着书里的样子刻了一朵芙蓉。
    从涿郡带到金陵的本就不多,舅舅送的刀,舅母绣的荷包,两位长辈给的银钱之外,几个表兄弟咬牙掏出来凑了暗暗塞给她的几两碎银子,还有一个大活人恒夭。小章轻巧精致她喜欢,送的人也是很好的玩伴,情知离开涿郡恐不能再见,便一并带走,全当纪念曾有个这样的旧友。
    如今却是刀流落在外,银子搭进去一半,此番小章也没了,虽也不算很大的事,但多少有些失落,便仿佛这些没了,在涿郡的十四年,如同抹去了一样,之后,也再难有牵连。
    不由叹气,细细回想,今晚去跟踪楚先时,那章该是还在的,那就只能是掏钱时不小心带出。应当不是结茶钱时,那是算好了给的,且若有异物,茶博士该有察觉。那便不是那对母女,就是那个禁军了。前者还好说,若是后者…“你怎么上面去了?”
    正自寻思,下面突然传来李辞的声音,回神,江可芙起身,垂眸望去,却见那人立在庭中,怀里不知道抱着什么。
    “吹风。你来么?”
    本回前一句就是了,鬼使神差的,偏生加了后半句,出口就有些后悔。谁同自己一般,大半夜还有闲心吹冷风,且他俩除了做样子,什么时候安静一处坐着过?暗自腹诽自己昏头了,等着李辞拒绝再调侃她几句,不想下面的人,却点了点头。
    风吹衣摆,带起声响,直接就地纵身而上,李辞踩着檐子,两步到了江可芙身畔。抬头看他,才瞧清那怀里抱的是个酒坛子。
    “这个?”
    “突然想喝,正好,屋顶吹风饮酒,意境不错,可惜没月亮。”
    开口解释,李辞翻身卧在江可芙一侧,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个碗。
    “整得倒齐全。”
    瞧着好笑,不由出口调侃,李辞举起坛子给满上,末了却端到她眼前。
    “来点儿?”
    其实是极少饮酒的,尤其在涿郡时,林卫就这一点很不像个人们口中说的,常住边关的粗人。因为他说饮酒误事,林府便从不备酒,江可芙也没沾过,成亲那日的合卺酒算是生平头一遭。
    接过酒碗,轻轻抿一口。酒水清冽,微微有些辛辣呛口,却也还能接受。适才那般跑跑跳跳,饮了些凉茶,还是口渴,抬起碗,江可芙又饮了一大口。
    是时夜风拂面,寒凉叫人清明,夜幕之下一黑一白就这般坐在房顶,一人端碗,一人抱坛,挨得极近,却都不曾言语。
    半晌,觉的腿有些僵,将碗放在身侧,缓缓屈膝,江可芙双臂环住,下颏轻轻搁在两膝上,闭目养神。
    也不是真的困倦,只是这般舒服。不知是今夜的风喜人,还是对许久不曾坐在房顶今日能借此回忆以往愉悦的小欢欣,虽然这种心情挺奇怪的,但她就是觉的,现今这般有一种平静的满足,虽然在心里李辞还是不顺眼,但坐在一起默默无言的迎风,姑且说他今夜还算招人喜欢吧。当然,仅是今夜,或者甚至说,是此时此刻。
    殊不知,李辞对江可芙,也是这般想的。
    当当
    墙外两声梆子,二更天了。端起酒碗,将剩余酒水一饮而尽,江可芙回首看身侧李辞。
    不知何时,他已经躺下了,双手枕在脑后,正瞧着头顶的漆黑出神。
    他们两个,今夜其实都挺奇怪。
    “欸。二更了。”
    “嗯。”
    “你明儿不上朝啊?”
    “不困。也可以告假。”
    “唔…行吧。我也,不怎么困。”
    “嗯。”
    有一搭没一搭的话后,又是沉默,江可芙继续闭目吹风,半晌,感觉那酒劲有些上来,头晕乎乎的。
    “李辞。”
    “嗯。”
    “你那一坛子,是不是都喝完了?晕吗?”
    “有点儿。”
    “我也晕。我没醉过,要是酒品不好,一会儿撒酒疯了,你别把我扔这儿,起码给我带下去,我怕我摔死。”
    “嗯。”
    “你怎么光嗯啊?给个准话。不然一会儿我真摔死了怎么办?”
    “那就来索命。能怎么办?”
    “也是…人都死了,还能怎么办?欸,不对,我本来说的是什么来着?”
    “带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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