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端起宫女手脚利落的承上的茶,江可芙不渴,还是抿了一口,心道是不是进了殿再说不见,给人一个面子,小宫女已出来了。
“王妃来得巧,公主这时候精神好,刚刚用过药,愿意见人说说话。”
“那再好不过。”
“是呢。王妃这边请。”
绕过纱屏一扇,还有一道帘拢,小宫女轻轻挑开在两侧,迎来一阵药香,立在两侧侍奉的宫女福身行礼,对着屏风的床榻的纱帘后,少女朦胧的身形似乎缓缓坐直了。
“七皇嫂。”
内殿更暗,床前还掌了灯,怯怯的一声,还未见面,就无端让人怜爱。江可芙缓步上前,宫女过去挂起了纱帘。一张清秀苍白的脸,映入视线。
“八…妹妹。”
一袭素白亵衣,身上锦被也是青色的极其素淡。少女巴掌大的小脸上有一对圆且大的杏眼,只是此时没什么神采。唇无血色,发丝凌乱,身后一个软垫撑在后背,竟是一副缠绵病榻许久般的模样。
“我本是进宫来瞧小皇子的,母后身边的姑姑说你身子又不好了,咱俩未正式面见过,就来瞧瞧你。”
少女尖削的下颏肯定不为这一夜变故,江可芙也不便明说为昨夜的事,恐刺激了人,含糊说她身子不好也不算错。下意识就轻轻握住少女的手,冰凉的骇人。
“可是冷么?”
“我体寒,向来这般。皇嫂不必忧心。七哥哥可说了何时回来么?”
“他,估计也就近十来日,毕竟也走…五十三日了。”
“嗯。皇嫂日子记得清楚,这般感情,我们瞧着都欢喜。”
昨日晚间无聊细细算过的,此时道出,李沐凝面上浮现淡淡的笑意,可眸子深处,却叫江可芙读出了哀戚,极快的想到了少女是不是由此联系到了自己的婚事,记忆里也又到了昨夜的惊恐,欲出言安慰,“吧嗒”,一滴滚烫已落在手背。
“沐凝…”
垂首又抬眸间泪眼盈盈,江可芙慌了,从袖口里掏帕子半天掏不到,怀中突然一软,肩头一沉,少女已扑进了怀里,呜咽起来。
“我这辈子不知还能怎生活。母妃父皇忧心…呜呜呜…我叫天家,蒙羞了啊…”
两条柔若无骨的手臂环过江可芙脖颈,泪水滚落在左肩肩头,这等事未曾经历,什么劝人的话,所谓感同身受,都是胡扯,江可芙怔了半晌,缓缓抬手轻拍少女的背,放柔了声音。
“这不是蒙羞,不是你的错。”
“父皇因为此事病更重了,母妃身子也不好了。”
“他们担心你的身子,所以你得快点儿好起来,他们就宽心了。”
“可我就是拖累他们…旁人,又怎生看我…”
还未出阁的姑娘,又素来柔弱,这等许百人里也碰不见一个的事,被她遇上,不说能否缓过来,这条命能否安稳度过余生,都尚是未知。江可芙轻声宽慰着,越发觉得无力,最后只能默默不言。
一向温婉和顺的太子妃言语里都带了恨意,她此时真正去感受少女的悲痛戚哀,也想,再将犯案之人,杀死一次。
内殿安静,无人再劝,呜咽声也渐渐低下去,直至低不可闻,少女面色苍白的道谢,说自己倦了。江可芙说几句无力却不能不言的叮嘱,由内殿侍奉的大宫女花昔送出去。
“你们平日里需多关注公主的情绪举止一些,也多想点法子,叫人宽心一点。”
“是,奴婢知晓。王妃能来,其实奴婢瞧着,公主见了您精神是比之前好的。毕竟昱王殿下与公主亲厚,见您一面,也是亲切的。”
“是么。”
“奴婢不敢诓人,公主见了您才多说了几句,各宫娘娘也来瞧过,公主问过安,就不言不语的躺下望着顶子。刚才便是哭了,奴婢都觉的,算是好事。”
“我们现今除了陪着她,也做不成什么了,贼人已死,这种事,许是半辈子去愈合的。”
“原是都怪我们,怎的不多几个人留在殿里守着。”
有些自责的垂了头,花昔沮丧起来,江可芙下意识回问:“内殿没留人么?”
“一个,点了安神香竟迷糊着了,公主也因这香燃多了,这几日精神又不好,睡得沉,不然怎会后半夜都有些时候了,我们轮值才察觉。”
恨恨的,似是极怨当夜内殿的宫女,江可芙蹙了蹙眉。
“那宫女呢?”
“慎刑司,昨晚似就没了。虽是我们一同进宫,有些情谊,但她如此疏忽,倒要叫声死有余辜。”
默默转了头,江可芙思忖着,止了搭话,被送至宫门,看花昔将回去了,却又想起一些旁的事,现今看来已无要紧,却还是鬼使神差的开了口。
“圣上今日是不是本要赐婚?”
“好像是有传言?”
花昔有些莫名,以为江可芙又起了感慨。
“姓沈么?哪个沈家?”
“大启除了太子妃母家,朝中并无沈姓大员,传言里圣上定的,好像是徐太傅的那个徐家…”
第五十二章
默默点头,江可芙未再发问,花昔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福身回去,二人也转身上了宫道。
“王妃还想着清音寺的签呢。若奴婢说,不过巧合罢了。”
“突然想起来了,巧合是好,不然若本有心上人,经此一事,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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