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经近乎疯癫的淑妃,他折身阔步离开,方才走到殿门口,却听淑妃突然高声笑起来。
“我知道了,是那只狸奴,定是它,那只狸奴成了精,才魅惑了陛下,哈哈哈哈,定是如此……我要去杀了那狸奴,去杀了它……”
苏衍之听到这话,步子一滞,倏然想起在御书房看到的那一幕,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许久,才提步出了正殿。
及至院中,便有一人追了上来,恭敬道:“苏大人,奴婢送您回去。”
苏衍之一侧首,便与身旁女子视线相撞,他止步嘱咐道:“好生照顾淑妃娘娘,平日记得小心伺候,莫让她……生了什么病。”
“是,奴婢知道了。”
如兰了然地福了福身,垂首掩下眸中一闪而过的阴翳。
然他们并不知,珍秀宫中的一举一动已一丝不差地落入一人眼中。
戌时前后,那人跪在空荡荡的御书房中,将所听所闻悉数回禀给眼前的男人。
“知道了。”季渊手持书卷,神色淡淡,旋即抬眸问道,“可有查到昨夜那女子的下落?”
仲七薄唇微抿,拱手道:“属下无能。”
季渊闻言神色沉了几分。
他命孟德豫在宫中大肆搜寻昨夜的刺客,不过是个做给人看的幌子,暗地里仍派人在寻那竹林女子。
看今日苏衍之的反应,那女子应当不是他们安排的人,既然不是,那又会是谁呢?
“确认那竹林没有其他出口?”季渊又问道。
“是,属下再三确认过了。”仲七答,“竹林应当只有一个出口,而那个出口仲五一直守着,不可能逃得出去。”
季渊放下书卷,指节在榻桌上扣了扣,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父亲季承嗣当年为了囚禁他母亲,不但在露华宫外种了一片竹林,还在竹林外建了一圈极高的围墙,除非那女子功夫了得,不然难以攀过这道墙。
仲七似乎看出季渊在想什么,“依属下之见,那女子应当不会武功。”
在收到季渊去寻解药的命令后,仲七在两个时辰内发动京城所有的暗卫去查找名为“两相欢”的毒药。
然关于此毒的记载极少,仲七只能查出,此毒解法非男女交欢不可,待和仲五一同回到竹林时,就隐约看到了其间缠绵的两个身影。
想到解毒的法子,面对此景,他俩不好上前打扰,只能一边守在了竹林出口,一边听着内里的动静。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断断续续一折腾便是一整夜,待天快亮,里头的动静终于消停时,他才进去查探,却隐约见一个翩跹的身影披衣跑入露华宫内。
然等他追进去时,殿内却奇怪地空无一人,能看见的便只有……
仲七不自觉将视线落在了榻角熟睡的狸奴身上。
季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笑了一声,“怎的,你也觉得是狸奴成了精。”
仲七尴尬地低咳了一声,“属下并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只是属下的确亲眼看见那女子进了露华宫,可四处搜寻过,却并未发现她的踪迹,就像……在殿中凭空消失了一般。”
露华宫有密道一事,仲七也清楚,只季渊戒心极重,内心谁都不信,因而这条密道的入口究竟在哪儿,如何进去,他一无所知,也不敢去问。
仲七此言暗示之意明显,季渊剑眉微蹙,垂眸沉思片刻后,低声道:“下去吧。”
“是。”
跪在底下的人应声,一眨眼便消失无踪。
偌大的御书房里只剩下沙沙的翻页声,少顷,翻页声止。
季渊缓缓将视线落在东面的一处白墙上,墙后便是那条直通露华宫的密道。
这条密道,是他父亲季承嗣秘密命人挖的,为的便是能随心所欲地通过此道见到他母亲。
那些参与挖掘的宫人,虽未死,但悉数被砍了手,剪了舌,送往了偏远之地,因而除了那些宫人,这京城知晓此秘密的便只有季渊一人。
这还是他五岁那年,无意间发现的。
要说还有知道这条密道的……
季渊看向榻上的狸奴,旋即自嘲地笑了笑。
当真是荒唐。
狸奴化身美人与他春风一度,这等缱绻的风月之事,若写成话本子放在闹市上定然卖得紧俏。
可惜,季渊从来不信这种邪!
虽心下觉得不可能,但他还是起身,打开了墙后的那条密道。
密道内昏暗,季渊举着灯,很快便到了岔路口。他只思考了一瞬,就提步往右侧而去。
若那女子真是从密道逃的,就绝不会走通向御书房的路,御书房昼夜有人看守,她不可能不被人发现,
那能走的只剩下一条道。
这条道季渊未走过,只知这是当年季承嗣为以防万一,所留的一条道。
这道极窄,因阴暗潮湿,地上满是青苔,季渊边走边用手中烛火探照,便见那些青苔之上明显有新鲜踩踏过的痕迹。
他剑眉微蹙,步子又疾了些,很快便到了密道的尽头,他在墙上摸索半晌,一个不大的出口徐徐打开。
季渊自这窄小的洞口钻出去,便见一屋子布满尘灰的杂物,看样子,这里应当是个库房。
他从容地自凌乱的杂物间跨过,推开摇摇欲坠的门,入目便是一杂草丛生的庭院。
看这模样,应当是个无人居住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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