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叉戟像是屹立千万年而不倒的巍峨山岳, 时间仿佛在它的身上静止。风自山洞前吹过, 发出了急促的呼啸声, 而那缠着达玛鲁之鼓的红色飘带一动不动, 仿佛与山风不在一个空间之中。
谢长缨心跳的节奏不由得加快了,她秉着呼吸, 眼神中多了几分紧张之色。在这个小世界里, 仍旧是停不住“作死”的步伐。她缓慢地逼近了三叉戟, 一旁隐藏在树根之后的蛇王没有动弹, 直到她的指尖触摸到了三叉戟时,一道震耳欲聋的轰爆声响起,眼前一片白光掠过,整个人似是被拉扯进入了一个莫名的世界。
郁郁葱葱的林木遮天蔽日,有劲的枝条盘曲宛如虬龙,无数藤蔓攀爬交错,碧莹莹地垂落在幽邃的洞口。
山洞仍旧是那个山洞,只不过时空倒置了。谢长缨回过神之后,在周边转了一圈,找到了同样错愕和茫然的张云容和白晋炎。
“这里是——”
谢长缨耸了耸肩,坦然道:“我不知道。”按照过去修仙界的遭遇,他们应该是被拉入了一片记忆之中,但是看张云容和白晋炎的神情,在大夏似乎并没有这种说法。
张云容眨了眨眼道:“走走看吧,万一有什么奇遇呢?”一般的星魂要是没有奇遇,是不可能走太远的。奇遇的方式公开得少,大多数人都选择闷声发大财。不过“奇遇”也代表着“危机”,张云容先前可没有想过这事情能够落到自己头上来。
蛇王销声匿迹,洞口堆积如山的骷髅也不存在了,三人商议一番决定往洞中走。起先是黢黑黢黑的,可在他们迈入的刹那,一堆篝火骤然燃烧起,将空旷的山洞照得犹如白昼。无数惨白的枯骨映入眼中,最先遭遇冲击的就是白晋炎,他往后跌退了一步,在瞥见了谢长缨镇定自若的神情时,将到了嘴边的大叫给压了回去。
“这不会是死人坑吧?”张云容缩在了谢长缨的身后,忍不住往前望了几眼,可那种被骷髅头黑洞洞注视的感觉,又让她缩了回去。
地面上的影子扭曲起来,慢慢地形成了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洁白如樟脑,慈悲的化身,世界的本质,蛇王为项链……①”
穿透灵魂的颂歌在山洞中回旋,伴随着颂歌的是那“哒哒哒”的、极其富有韵律的鼓声。
谢长缨他们三个人谁也没有开口,低沉的话语响起,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将他们扯入了无数劫前的那个故事中。创世之后的希瓦大神与半身分离,作为苦行者现身的希瓦不被岳父所接受,妻子萨蒂为了维护丈夫的尊严和脸面投入火中自焚而死,此后的无数次轮回,都是一个悲剧的重演。
“在此前的无数劫,已有千千万万个萨蒂为你而死;在此后的无数劫,还会有千千万万个萨蒂为你而死,你明明知道这点,为何还要痛不欲生?②”
“这里的骷髅都是每一劫中死去的萨蒂。”
男人的语调低沉而又压抑,无尽的痛苦之中,那投影在山壁上的影子又开始扭动,定格成了一个单腿支撑的姿势。鼓点仿佛大雨击在瓦上,越显激烈。
谢长缨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脱口而出:“坦达瓦!灭世之舞!”人影开始舞动,在那有力的舞姿之下,山川碎裂,火山爆发,似是整个世界陷入了崩毁。一团团黑气仿佛鬼怪扭曲的面庞,朝着谢长缨三人猛然扑来!
白晋炎神情大变道:“是虚空恶气。”黑暗意志打开的虚空黑洞,是如今大夏面临的最大危机。他的父母是天枢府的星皇,自然也接触过这等莫名形成的东西。他没想到会在雪山遗迹中遇到!难道那虚空中的黑暗意志与这雪山遗迹有关?白晋炎神情一凛,正打算召唤赤炎金蛇,可蓦然间发现自己与星魂之间的感知被切断了。
谢长缨伸手一指,身形急速地后退。这恶气的出现让她感知到了莫大的威胁。“达玛鲁之鼓,在那边!”在传说中,失去了伴侣之后的希瓦痛不欲生,唯有这达玛鲁之鼓的声音能够让他暂时清醒。那达玛鲁之鼓距离张云容最近,此刻已经容不得犹豫,在险之又险避开了恶气后,张云容猛地扑到了鼓上,将它拿到了手中。她也不知这东西如何操控,只能够胡乱地摇动了起来。
“哒哒——哒哒哒——”
清晰的鼓声在耳边响动,那道模糊的人影终于停下了。谢长缨紧紧地凝视着洞中山壁,识海中的星图忽然间活跃起来,在无数的星辰中又生诞出了粲然的一颗,正是“坦达瓦之舞”。
人影消散的刹那,一片火光将洞中的骷髅点燃。
谢长缨识海一荡,又被从那个世界中排斥了出来。
枯木、枯藤一片死寂,蛇王静默如雕塑。
面面相觑了一阵,白晋炎斟酌了片刻,开口道:“是‘永恒之忆’。”在出来的时候,秘境将知识灌入了他们的脑海中,秘境意识更改地形,将过去的某一幕投射了出来,等着后来人前去探索。只是这段历史——并不存在于大夏承认的信史中,甚至连传说的痕迹都找不到。
张云容斟酌了片刻,又道:“那位是创世神,但是与大夏的起源文明完全不同。”
谢长缨思索了一阵,轻声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在那个时代,并不只有一种文明呢?或许是多位面的碰撞交流呢?”见两位同伴都紧锁着眉头,她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深入,而是指着张云容手中的“达玛鲁之鼓”,又道,“你把东西带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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