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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缓声问道:“阿策,这狗,叫什么名字?”
    谢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如实答道:“他叫……耳雪。”
    作者有话要说: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出自刘禹锡《赏牡丹》
    第3章
    这只幼犬耳尖一点雪白,此刻耷拉着,粗短的爪子放在了谢策的臂弯处。谢策蜷起一根手指微微挠着那幼犬的下巴,幼犬原本湿润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看起来像是十分享受的模样。
    谢策的声音嗡嗡地回响在谢妧的耳侧,她后退半步,那些远去的回忆又浮光掠影一般一一闪过眼前。
    就是这只耳雪,后来被母后亲口吩咐,由凤仪殿的女官摔死在谢策的面前。
    阿策生来喜欢笑,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时候就时常咧开牙还没张全的嘴,右边小小的梨涡生得极甜,可是在亲眼看到耳雪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谢妧就很少看到过他的笑了。
    或者说,他后来的绝大多数的笑都是讥诮或者嘲弄的,只勾起左边的唇角,显得阴郁非常。
    其实也是见过一次的,在滦州快马加鞭送来那颗夜明珠的时候,他随手将先前的那颗丢在琼月池内,讥笑道:“这样一颗珠子,配不上我的长姐。”
    然后他双手捧着那颗硕大的夜明珠,来自于滦州无数百姓的性命换来的夜明珠。
    眉梢微微挑着,久违地露出从前那般的笑,两颗小小的尖牙显露出来,“只有这样的珠子,才能配得上长姐。”
    ……
    也就是说,在她以为的梦中,那个惨无人道、阴郁偏执的暴君,确实是后来的怀明帝、她自幼一起长大的胞弟——谢策。
    弘历十八年,端王谢策铲除庶弟,弑君杀父篡夺皇位。在位期间在南海边境苛捐杂税,只为给长姐谢妧寻一颗夜明珠。此举在朝中上下引起轩然大波,而怀明帝却一意孤行,惹得民间怨声载道。
    除此以外,他还颁布了一系列的政策,朝令夕改,颠三倒四,搅得天下犹如一团乱麻。
    这位亡国皇帝是史书上罄竹难书的暴君,也是现在站在她面前,抱着一只幼犬,朝着她笑得露出唇边涡旋的幼弟。
    谢妧眸光微动,心下是波涛骇浪,面上却不露分毫。
    她伸手在耳雪的头顶上拨动两下,耳雪微微动了一下耳朵,昂起头用湿漉漉的舌头舔舐了一下谢妧的指尖。
    谢妧与耳雪对视了片刻,随手将手指在它头顶上擦了擦,“阿策。它们不能留在永延殿,你也知道倘若来日母后看到你养这些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谢策的唇角耷拉下来,沉默了片刻以后道:“……我也知道母后看到这些会生气。可是长姐,它们都还这么小,若是没人喂养,任由它们自生自灭的话,在宫中必然活不了多久。况且若是被那些内仕看到的话,也肯定会被清理掉。”
    他怀中耳雪似乎也是察觉到谢策此刻低落的心情,蜷缩着低呜了两声。
    谢策生得乖巧,此刻眉眼低垂撇着嘴就显得格外地惹人心疼。
    谢妧略微叹了一口气,“送到昭阳殿吧。”
    母后对谢策的要求近乎严苛,事事以他学业为重,不容许任何影响到他的玩物。所以后来才会因为看到谢策在永延殿内偷偷养了耳雪而大发雷霆,骂他玩物丧志,不思进取。
    谢妧俯身将两只仔兔塞到自己怀里,然后又拿出一只放在了谢策的怀中。那两只仔兔一只是浑身雪白的,一只是棕黄色的,而且似乎是怕冷一般往她怀中缩了缩。
    只留下两撮短小而又毛绒绒的尾巴露在外面。
    谢策一边跟在谢妧身边,一边道:“长姐我和你说,这三只兔子最喜欢吃菜叶子,我曾经摘过你园中的牡丹叶喂它们,我看它们也不是很喜欢的样子,可一定要记得别用那些喂它们。”
    那些牡丹每株都不是凡品,他竟然偷偷用这些叶子来喂兔子,实在是暴殄天物。
    谢妧忍了忍,只听到他又似乎是想到什么,补充道:“还有耳雪,我之前在册子上看过,是不能用牛乳喂它的,长姐你可一定要记得吩咐下去,要用羊乳来喂。还有还有,它现在还小,千万不能喂骨头,以免磕坏了牙。”
    “我看,我不是替你养了只狗。”谢妧挑眉,“谢策,你这是让我替你养了群祖宗啊?”
    谢策咧嘴笑,握着她的手晃了晃,“阿策知道长姐向来最好了。”
    四月的陇邺说不上春寒料峭,但是也远谈不上温暖,只是日头不小,饶是才巳时过半,就已经照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谢策此时亦步亦趋地跟在谢妧的身后,他向来话多,却在半途之中霎时沉默了一下。
    谢妧挑眉看他,却听见他在身边小声道:“长姐,前面的人好像是……景三公子。”
    她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口处骤痛,略微抬眼看向自远而来的人。
    景佑陵身姿颀长,发间散落下来两条伶仃而又极细的银链,隐匿在发间,时隐时现却亮得惊人。他生得极为出挑,哪怕是在世家公子颇多的陇邺城,也只有他一个人能称得上是惊才绝艳。
    谢妧垂了垂眼,看到景佑陵手上拿着一把剑,剑柄上系着的穗子垂在手腕处,行走之时穗子几乎纹丝不动。
    这柄剑,名唤冽霜。
    琉璃玉匣吐莲花,错镂金环映明月。剑如其名一般寒气逼人,也像极了他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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