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妧刚想退后一步,却突然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耳雪穿着一件喜庆的红褂子朝着她跑过来,两只泛白的耳朵随着它的动作也一晃一晃的,虽然生得很小,但是跑过来的时候却很快。只不过谢妧顺着看过去,只看到耳雪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身穿一件宫缎的素雪绢裙,肤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眉眼之间和景佑陵长得有些像,只不过这位姑娘生得更加秀丽一些,眼睛也更加圆润一些,瞳仁也比常人稍淡一些。
只消看一眼,谢妧就大概猜出来了这位姑娘的身份,应当就是景佑陵那位身体常年不是很好,向来极少出门的妹妹,景梨。
只见景梨左手拿着绢扇,弓着身子,似乎是跟着耳雪来到这里的。
她顺着耳雪跑来的方向朝着那边看过去,惊讶得略微张了一下嘴巴。她看到景佑陵和谢妧靠得极近,还看到向来冷若冰霜的兄长,居然难得地脸上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景梨什么时候看过景佑陵对其他姑娘都这般温柔的时候,一时连耳雪都顾不上,然后就看到了自己追着的幼犬,撅着毛绒绒的身子跑向了谢妧。
耳雪终于找到了谢妧,脑袋在谢妧的裙边蹭了一下,然后歪下身子直接蜷缩在她脚边闭上了眼睛。
“兄长。”景梨声音温柔,接着又迟疑了一会儿,“旁边的这位是……嫂嫂?”
景佑陵抬起眼,倒是也没觉得他和谢妧现在有什么不妥,嗯了一声,“你今日怎么自己一个人就出来了?”
因为景梨身体向来有些不好,所以她身边一般都会有着一个人跟着,以防她出事。
“兄长,阿梨近日已经好了很多啦。”景梨抿唇笑,“昨日我还看了一会儿兄长的成亲呢,只是没看了一会儿绛珠姐姐就催我回去了,我都没看到嫂嫂长什么样子。”
她说着,将视线又转到了谢妧这里,眼睛弯弯道:“阿梨以前就听闻嫂嫂长得极为漂亮,今日一见果然比阿梨想象之中还要更加漂亮,兄长向来寡言少语,嫂嫂日后可要多担待一些呀。”
景梨才这么说了几句话,就脸色微变,用绢扇挡住自己的半张脸,避开谢妧和景佑陵低声咳嗽起来,就算她自己在竭力压制,但是还是能听出来她定然是极为难受的,却又顾忌着谢妧和景佑陵,所以才忍的那样艰难。
谢妧刚刚听她说话的时候,就觉得景梨和谢策给她的感觉很像,所以看到景梨现在咳嗽地这么难受的模样,也难免是有些心疼面前的这个姑娘起来。
听说景梨的体竭之症,是从娘胎之中就一直都落下的,始终不得解法,所以就算是景家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也终究是没有办法治好景梨的体竭之症。
景佑陵几乎和谢妧是同时走下小亭,然后他顿步,抬眼看着谢妧。
谢妧瞬间懂了他的意思,用手轻拍景梨的后背,待她缓和以后才放下了手。
景梨大概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说起话来都有些磕磕巴巴的,“嫂嫂是、是殿下,阿梨这个是老、老毛病了,不碍事的。用不着嫂嫂来帮我……”
谢妧失笑,只怕景梨将她当成了洪水猛兽,毕竟自己在陇邺的声名实在是说不上好听,景梨这样害怕倒是也正常。
就算她常年卧病在床,想来也是听到过一些关于自己的传闻的。左不过就是一些当堂落了贵女面子的话,又或者是一些长公主殿下娇纵妄为的话,谢妧都已经习惯了。
谢妧不过是随手之劳,兄妹有别,在场之人只有她能帮景梨,她自然也没有到视若无睹的地步,更何况景梨给她的感觉,还这么像谢策。
她摆摆手,“不碍事。你若是身体实在是不好,就如你兄长说的一般,好好休养就是。”
“阿梨知道的。”景梨的眼睛盯着随着谢妧走开而惊醒的耳雪,看着它迈着短腿朝着这边走近,“嫂嫂,这……是你的狗吗?”
谢妧之前就觉得景梨应当是极为喜欢耳雪,看到她感兴趣,就顺手一把捞起耳雪,耳雪一时不察,在空中扑腾了两下。
“是的,”谢妧将耳雪递到景梨的面前,“它叫耳雪。”
“耳雪?耳上果然是一点雪色,这名字取得真好。”景梨称赞,然后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嫂嫂,我可以……摸一下它吗?”
“可以啊。它是我皇弟的狗,很听话的,你可以放心摸,不会咬人的。”谢妧见景梨有兴趣,将耳雪凑得离她更近了一些,“你若是喜欢它,还可以抱一下它。”
“真、真的吗?”景梨倏地将脸抬起来,“我真的可以抱一抱它吗?”
景府有小姐养了狮子猫,但是景梨和那位小姐关系说不上热络,那只狮子猫也不是很亲人,所以景梨也只敢远远地看着,没有什么接近的机会。
景梨弯起一根手指蹭了蹭耳雪的脑袋,耳雪眯起了眼睛,然后用自己的头微微蹭了一下景梨的手腕。大概是手上毛绒绒的触感让景梨有些不敢置信,她缓了一下,又抬起一根手指摸了摸耳雪的下巴。
幼犬的下巴处绒毛密且厚实,极为温暖。
谢妧回道:“耳雪不怕生的,你可以抱一抱它。”
景梨接过谢妧递过来的耳雪,然后就看到自己怀中的幼犬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四肢蜷缩在一起,往她的怀中钻了钻,似乎是找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地方,然后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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