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雪一般只有被人摸着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来,谢妧也不知道是为何,整了一下裙子便很快走出了房门。
景佑陵的院子地处偏远,所以平日里也很少有人会来这里。景家虽然礼规众多,但是寻常人家常有的晨昏定省却是免了的,所以谢妧自然也不需要日日前去赵若蕴那里拜会。
她原本还以为是今日他回来得很早,走出门外,却看到了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姑娘俯身,用手轻轻蹭了一下耳雪的脑袋。
耳雪大概是被摸得极为舒服,所以就索性躺在了草坪上面,发出来了呜咽声。景梨极为喜欢耳雪,她抬起一只手,耳雪歪着头朝着她眨眨眼,很快也懂了景梨的意思,用黑乎乎的爪子也搭在了景梨的手上。
景梨这么和耳雪玩了一会儿,才看到站在一旁的谢妧。她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然后才小声道:“嫂、嫂嫂。”
她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丫鬟的打扮,手上捧着一个匣子,还有一个则年岁要大一些,看上去应当是专门照顾景梨的医女。
耳雪看到谢妧出来,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就从景梨的手下跑了出来,它哒哒哒地跑到了谢妧的身边,然后两只前爪就这么抱在了谢妧的裙裾之上。
谢妧近日和它玩的少,耳雪一向都喜欢粘着人,剪翠这些日子几乎是随时随地都要伺候这位小祖宗。
景梨看到耳雪这么跟在谢妧的身边,也站起了身来,从旁边的侍女的手上拿过帕子,细细将手给擦拭干净,“今日有些早了,是不是打扰到了嫂嫂?”
谢妧对景佑陵的这个妹妹印象很好,自然也不会觉得打扰,“阿梨,我可以这么唤你吧?我也才刚刚用早膳,算不上是早了。你今日来是……”
她说到一半,想到景梨极为喜欢耳雪,随即将抱在自己裙摆处的耳雪给提起来,“找它的?”
“这倒不是,阿梨今日前来,是奉了母亲的命来的。”景梨说着,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略低了一下头,“只是刚刚看到耳雪正巧在院子里,一时没有忍住,就同它玩了一会儿,嫂嫂莫怪。”
谢妧的眼睛掠过景梨身后的那位侍女手上捧着的盒子,略一点头,“既然如此,就进来说吧,不必拘束。”
景梨进来以后才发现这间屋子比起之前来说,当真是变了不少,从前她也因为一些事情,来过兄长的房间,不过也只是匆匆掠过,兄长的房间一向都干净得一丝不苟,甚至可是说得上是没有一丝人情味。
像极了兄长本人。
但是等到嫂嫂嫁进来以后,屋中原本的松香味变成了芙蓉花香,而原来那些冷清的装饰,现在就变成了极为繁复的饰物。
先不说那梳妆镜,就是搁置在床边的那个美人榻,上面垫着的那个白色绒布毯,就是和兄长平日的样子截然不同。
一看就是嫂嫂的物件。
景梨在桌旁坐定,才看到谢妧的早膳当真是极为精致,听闻这位嫂嫂的小厨房都是御赐的宫中御厨,就看这早膳,就能看得出来是宫宴应有的做工。
她原本已经用过早膳了,但是因为身体原因,向来很少去过宫宴,自然也从来都没尝过宫中御厨做出的吃食。
谢妧看着景梨的眼神,觉得颇有些好笑,“阿梨若是没有用过早膳,今日不如和我一起用早膳,多一个人用早膳反而热闹些。”
她说这话原本是想让景梨不用拘束,却没想到景梨却会错了意。
“兄长近日不陪着嫂嫂都不是故意的。”景梨声音有点儿着急,“虽然这原本不该是我来和嫂嫂说,但是兄长一向都是个不喜欢说这些的人,虽然这些天他因为事务繁忙早出晚归,但是他每日都会去八珍阁买一份杏酪酥送过来给嫂嫂。”
“然后兄长才会去军营之中,可见兄长也定然是想陪嫂嫂一起用早膳的。”
她说着,似乎是还怕谢妧不开心,连忙从旁边站着的侍女的手中将盒子拿过来,“还有这个。”
谢妧原本还有些愣怔,然后就看到了景梨将自己手中的盒子打开,只看到里面是满满装着的孔雀石,色泽极为绚烂,此刻正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她突然想起来了,那些在新婚之夜当中,她本来一点儿也想不起来的记忆。谢妧记得那时候自己说景佑陵不该答应赐婚,这样自己就可以将他抓过来做自己的面首,然后每天气死他,折磨他,等着他向自己求饶。
谢妧回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羞赧,这些话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
她还说了,想要滦州的夜明珠,想要掖州的孔雀石,想要八珍阁的杏酪酥,姑苏的容娘胭脂,还有金陵的织月锦,她在醉后说出来的这些话,分明就是在为难景佑陵。
可是他那时候到底是怎么回的,谢妧只记得,那个向来无情的人一字一句地对她说——
“滦州的夜明珠只要一直有人去收,总会收到的。掖州在朔北附近,景家的库房有一小匣,殿下若是想要,可以都给你。至于其他的,殿下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
所以,那夜醒来以后,他指上勾着一个纸袋子,就是杏酪酥。
而现在景梨送过来的,就是孔雀石,果真是满满的一小匣,连藏私都没有。
景梨将面前的孔雀石推了推,“兄长和母亲说起到这件事,母亲原想着自己送过来,但是又以为我和嫂嫂没有见过面,就想着以这个为由头,想要我和嫂嫂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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