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母亲没想到,我和嫂嫂先前就曾经见过一面,我也很喜欢嫂嫂。”
谢妧的眼睫动了一下,然后看着现在在自己面前的孔雀石,她想到那日她最后的记忆,是她抬手碰了一下景佑陵的心口处。
那日在惺忪的烛火之下,他身上的婚袍,上面用金线织就的纹路被照得同样的熠熠。
她醉得神志不清,却还是问道,“都可以给,若是我想要景大将军的命呢?”
若是之前的要求就已经说得上是为难,现在的这句话,就更是如此,却不想谢妧听到那时景佑陵在自己耳畔低声道:“殿下若是想要……也可以。”
孔雀石和杏酪酥都送到了她的面前,他那时候的郑重其事,根本不像是个玩笑话。
……
景梨陪着谢妧用完了早膳以后,谢妧原本还在思忖这件事,却没想到剪翠进来禀告道:“殿下,宫中有人来了。”
剪翠顿了一下,“来的人,是倚容。”
谢妧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六月十五,今日也确实是该到了倚容前来的日子,“唤她进来。”
弘历十四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是梧州的涝疫,春夏交替之际,常常会出现暴雨,随之而来的就是洪水,若是单单这些还算是好,怕就怕的是洪水过后,也常常还伴随着瘟疫。
算算日子,也是快了。
前世这场梧州的涝疫,为表重视,是谢策去的,除此以外,还有跟着工部尚书和一众重臣前往。这件事原本其实也不需要谢策做些什么,他跟着前往,只不过是做一个表率,以表重视罢了。
但是谢妧知道,其实这件事,谢东流是想要谢允去的。
梧州此次的涝疫,比上报陇邺的还要更加严重,虽然年年各地都有可能会有洪水之害,但是这次却比之前的更加严重,再加上那瘟疫,就算是擅长处理洪水,常年修建水利的工部尚书郭和光,也险些丧命在那里。
灾民群情激奋,几乎是成就了一只反军,后来还是就近召了一只军队过去镇压,才终于终了下这么一桩事情来。
前世的谢策在那个时候已经经历过耳雪的死,在梧州九死一生回来以后,更像是变了一个人。
变得越发暴戾,也阴沉得可怕。
也是在这件事情之后,谢东流的态度变得更加明了,就是想废嫡立庶,也惹得他和傅纭之间的龃龉日渐变深。
而在后来,在那些去过梧州的官员的只言片语之中,谢妧才终于推断出,在梧州的时候,谢策曾经想救过一个身受重伤的幼童,却不想那个幼童因为丧母,早就恨透了这群官员。
在谢策那时候将这个幼童扶起来带回去医治的时候,那幼童猛地朝着谢策啐了一口,“狗官,给我去死!”
那幼童面色潮红,早就已经是患上了瘟疫。
谢策身份尊贵,郭和光那时候早就已经是脸色死灰,若是端王殿下因此死在梧州,那自己就算是真的可以活着回去,也必然是难逃一死。
所幸到了最后,谢策并未患上瘟疫,只是这位端王殿下,也越来越变得喜怒无常就是了。
倚容今日所来报的这件事,应当也和梧州这次的动乱有关。
而在这个时候,前去赈灾的人,应该还没有决定下来。
谢东流属意谢允,傅纭则是态度强硬地想让谢策去,还搬出来了嫡子不以身作则,哪里轮得到谢允代为前往的道理。
谢东流想着谢策过去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有工部尚书和一众大臣的辅佐,就算谢策再怎么不懂,也总归是能做出来几分成绩的,在几番争执之下,还是妥协了。
而傅纭所想,大概是为了谢策日后的名声着想。
他们却都没想到,梧州的涝疫,现在报上来的才只是一个开端。
倚容今日出宫是得了特赦的,谢东流听闻谢策是想拿些宫中上贡之物给谢妧,自然是应承了。
倚容将那些物件搁置在小榻之上,才低声向谢妧禀告道:“殿下,端王殿下并无什么事情,近日和娘娘也没有起过什么冲突,只是奴婢好像听到,陛下和娘娘好似在一件事情争吵。”
“采喜公公和端王殿下也只是随口说了几句,奴婢也听得不是很明白,只是端王殿下言辞之中,大概是觉得娘娘没必要因为这么一件事和陛下争吵,只说了觉得三皇子殿下更为合适一些。”
谢妧心道,果然。
现在六月过半,梧州的涝疫想来已经是半月以前就有了征兆,近些日子才传信到了陇邺,等到赈灾的人到了梧州,这一来一回,在加上耽搁的时间,已然是一月的光景。
而这一月的光景,已经足够梧州从起初的洪水,到后来的瘟疫泛滥。
毕竟洪水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当地的官员小吏也不会视若无睹,现在上报,日后等赈灾的人来到梧州,不过就是收一下尾,然后再在当地修建水利就行。
有工部尚书郭和光的随行,其实已经说不上是什么难事。
所以谢东流才放心地让谢策前往,傅纭也想着让谢策在世间立下一个贤名。
谢妧思忖片刻,这件事实在是棘手,她虽然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但是梧州的涝疫已经成为定局,没有办法改变。
傅纭和谢东流争执不下,但是如果单单让谢策一个人去做决策,也必然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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