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低了一点儿,“……况且,若是你想,我不会拒绝。”
“那倘若我们去到梧州,发现情况并不是之前上报的那样呢?”谢妧问,“梧州和陇邺毕竟相隔那么远,就算是有什么消息也不会及时传来,到时候假如真的有动乱——”
“如果真的有动乱的话,我会永远站在殿下的身前。”
景佑陵顿了一下,“殿下若是真的做好了决定,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我会尽我所能,让殿下得偿所愿。”
他这么说话的时候,谢妧突然又觉得,那句说腕骨有痣的人是专情的话,好像又有着几分道理。
倘若她未曾预知到那样的未来,恐怕她也会当真以为,这么一个皎皎如天上明月的人,其实也入她怀。
不是高不可攀,而是为她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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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邺皇宫之内的人都知道,端王殿下和三皇子殿下关系向来微妙,说是势同水火倒也不是,但是若说是关系融洽,也远远谈不上。
原先这储君之位,必然是端王殿下的。毕竟自古以来就有立嫡立长一说,端王殿下虽然不是最年长的,但是毕竟是正宫嫡出,是谢东流的发妻傅纭之子,再加上傅家氏族权势根深蒂固,端王殿下成为太子,应当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一直到了端王殿下和三皇子殿下的年纪都可以出宫了,这储君之位还是没有一个定论。
虽然说谢东流现在还是春秋鼎盛之年,但是储君之位可以利于朝政稳定,谢东流自己心中也是应当知道这么一个道理的。
结果到了现在,请奏储君的折子已经不知凡几,储君的这件事,还是没有定论。
也有人心中打了一个突,现成的人选就在眼前,圣上却迟迟不立下储君,恐怕是多半有变。
这么一看来,自然也有人暗自揣测,这圣上真正属意的,应当不是端王殿下,而是……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殿下的生母和谢东流自幼就感情甚笃,可以说得上是青梅竹马,这份情意是当年后宫宫妃都不曾有过的,大概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所以傅纭才对谢允一直都不喜,也就更加地对谢策恨铁不成钢起来。
谢允自幼丧母,但是却在极小的时候就显示出惊人的聪慧来,在他年幼的时候和谢东流对弈,就已经不落下风了。只是就算是这样,也只能当个闲散王爷,毕竟谢策虽然年纪比他小些,但是却是正宫嫡出。
向来都没有废嫡立庶的道理来,就算是谢允再怎么聪慧和洞察人心,也必然越不过谢策来。
只是偏偏,谢策若是中庸也就罢了,平日里逗鱼捉鸟玩了一个遍儿,到了这个年岁也依然还没有学会沉稳,有谢允珠玉在前,确实也有不少人主张立贤。
虽然礼不可废,但是规矩毕竟也都是人定的,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贤济天下,一位明君毕竟可抵百年栉风沐雨。
当然,对于谢东流这么迟迟不立储君,也有人猜出了其他的意味。
陇邺城内,世家林立,虽然明面上还没有什么动静,但是背地里却是暗流涌动,在这样任由发展下去,难免会对未来的皇权造成掣肘。
谢策若是雷厉风行就算了,偏偏生就了这么一个性子,再加上傅家,到时候……
皇权式微的后果,也必然是携天子以令诸侯,然后各地节度使拥兵自重,天下大乱。
而谢允母族是书香门第,不是氏族出身,将来不会被任何氏族掣肘,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一番原因,所以权衡之下,谢东流才迟迟都没有立下储君的意思。
谢策其实对于这个三哥,倒是当真没有旁的人想的那样仇视,毕竟从小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只是傅纭不喜欢谢允,所以自然是平日里也不怎么接触。
不过他其实一直都觉得这个三哥很厉害,那些经论典籍,长篇累牍,谢允居然也能就这么看得下去。
更何况谢允还和景佑陵关系很好,谢策就更加是想不明白,景大将军这么一个对谁都说不出来几句话来的人,谢允居然和这么一个人也聊得下去,实在是可敬。
对于今日谢允要随着自己一同前往梧州的这件事,谢策有点心里没底,所以在永延殿就这么踱步着,就不知不觉来到了谢允的宫殿外。
其实谢允自幼丧母,谢东流原本想将他过继给一位无子的贵妃,但是那时候才不过几岁的谢允就极有主见,自己一个人守在这个宫殿内。
谢策这么想着,就听到采喜在旁边怯怯道:“殿下,前面儿,可就是三皇子殿下所居的地儿了。”
那我肯定是知道的,谢策心道。
谢策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脚下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采喜看谢策没反应,然后接着道:“殿下,你怕不是忘了娘娘向来不希望你和三皇子殿下来往的事情了?你今日前去找三皇子殿下,娘娘若是知道,必然会不悦的。”
谢策啧了一声,摆摆手道:“那我肯定是知道的,但是你又不是聋,今后起码有两月,我都要和他一起,我现在就是想去问问个情况来,母后就算是再不悦,明日过后我就要去梧州了,她也不能拿我怎么办。”
采喜看着劝不动谢策,只能一拍大腿,跟在了谢策身后。
谢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去到了谢允的宫殿,其实他还是第一次进来这里,左看右看,还是有着几分新鲜。旁边的宫娥和小太监大概也是没有想到端王殿下今日居然会来到这里,差点儿连行礼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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