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琸面色霎时间就有些变了,一时之间也拿不准为什么现在做决策的都是这位姑娘,然后就抬眼看了看站在谢妧身边的景佑陵。
虽然从一开始这几位大人就从来都没有介绍过自己的身份,但是看着这年龄和打扮,唐琸也大概是能够猜到几分的。这个身穿骑装,身材极为高挑的俊俏郎君,应当就是声名在外的景大将军了。
只看到景佑陵手腕处的衣袍束起,显出几分武将的气质来。然后就看着唐琸,“听她的。”
郭和光原本是想着现在城外住下,毕竟现在听到这个梧州州牧的讲述,梧州城内的情况实在是有些不好,却没想到长公主殿下直接就说了进城。
别人是不知道,现在这么一行人之中,郭和光算是看出来了,谢策和景佑陵两个人几乎是唯长公主之命是从,就算是应当是立场不和的三皇子殿下,居然也都是没有什么异议。
就像是现在,谢策在旁边一直都没有吭声,谢允在旁边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现在就着手准备进城吧。”
都没有人准备过问他郭和光的想法,他一时也有些拎不清,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瘟疫意味着什么,居然现在明知道前面那座城有瘟疫,还朝着里面进去。
按照郭和光的想法,这件事儿,让唐琸领着朔方卫进去,然后有什么起义,镇压就行。真要他说,其实朔方卫这样精锐的军队,用在梧州这么偏远的一个小城,实在是太过大材小用。
若是折在梧州,还是杀鸡用牛刀,那也多少有些可惜。
却没想到长公主殿下,居然还是自己想要进城。
就算是这瘟疫只要不靠近就不会被染上,但是就为了这么一个小城,这样的风险,却实在是有些不值得。
郭和光原本还想着劝一劝,但是一看周围这群人,自己反倒是那个势单力薄的,一时之间倒是也只能跟着。毕竟这些人里面,就连端王殿下和圣上最为疼爱的长公主殿下就准备进城了。
果然是无所不惧的少年郎啊。
郭和光自嘲一笑。
唐琸头上戴着帷帽,走在最前面,站在城下。
然后他对着城上面也全副武装的守卫高声道:“开城门。”
“——肃清旁人,梧州城内,只进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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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州城内的景象比之前谢妧来的时候所想的,还要更加严重一些。先前对于梧州的这场祸乱,自己只是从典籍和地方志之中窥探一二,从来都没有真正亲历过这样的场景。
在弘历年间,谢东流所辖的年间,从来都没有什么大的天灾,只有梧州的这件事情,所以在史书典籍之上,也废了不少笔墨来叙述这件事。但是大概也只有真正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才能知道死城,到底是个什么景象。
梧州虽然地处偏远,但是毕竟也是周围最大的州,贸易往来其实说得上是频繁,看着街景的布置,不难看出来之前也是一个繁华城池,但是现在,街道之前却是空无一人。
不仅仅是空无一人,还弥漫着满满的死寂。
与此同时,房屋之上还有很多之前洪水侵袭过的痕迹,现在泥污有的还堆积在这里,却没有人前来清理,地上也有些地方是沉积的泥沙,大概是因为街道上一点儿人都没有,老鼠时不时还会窜过街道。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谢妧抬眼望去,还是能看到有些人家,会扒着窗子悄悄望着这一行人。
待看到谢妧朝着那里望去,立马拽着自己的孩子伏下。
唐琸低声道:“我会为几位殿下和大人准备好足够的屋子,再加上带来的赈灾粮,在梧州城内生活是没有问题的。现在的情况,我会按照之前那位姑娘的话吩咐下去,若是有了什么其他的状况,我也会前来告知殿下和大人。”
他这么说着,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只看到两个守卫,身上穿着同样的绀青色的衣物,口鼻全都是被衣物蒙住,姿态实在是有些不耐。
然后其中一个人一手拎着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幼儿的领口,幼儿的脸甚至都被涨的通红,另一个人则将一个身穿粗布衣袍的妇人拦在身后。
那个妇人还在苦苦哀求,“大人,求求你,不要带走奴家的孩子,奴家当真只是普通的风寒,街坊领居都知道这是奴家的老毛病了,并不是患上了瘟疫。求求大人,不要将奴家送到城隍庙,奴家之前就丧夫,这孩子若是离了奴家,必然是活不下去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眼泪涟涟,头在地上猛地磕着。
“现在这个时候,谁管你到底是风寒还是瘟疫?”守卫一脚在妇人的心口处,将她踹出一尺外,“况且,明明染上了瘟疫,然后说自己是风寒的人那么多,哪有人一个一个地分辨?”
“你若是识相,现在就赶紧乖乖去城隍庙,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
城中守卫本来就是人手不足,况且城中人鱼龙混杂,这几日接连不断地有人求饶,威胁,这个守卫也实在是有些恼了,喝声道:“你若是再哀求,今日,我就连着你的孩子,一起送到城隍庙之中!”
现在的城隍庙,孩子进去焉有活路?
妇人堪堪止住泪意,不敢再看那幼儿一眼,跪在原地匍匐了许久,才终于是打定主意一般,然后双膝在地面挪动,朝着那两个态度不佳的守卫恭敬道:“那,奴家愿意和两位官爷前去城隍庙,只希望两位官爷今后……照顾好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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