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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州夜晚的风,就这么带着侵略的意味,毫不眷恋地穿堂而过。漏窗外的芭蕉长得正好,芭蕉叶轻轻晃动,无人知晓这位向来冷淡的景大将军还有这样的一面。
    大概,只有谢妧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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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州的城郊之处,有一个城隍庙。这里在寻常时候,大多都是乞儿居住的地方。唐琸算得上是一位相当尽心尽力的县令,所以平日里知道乞儿的生活困难,会时不时吩咐人送些吃食给他们。
    城隍庙是梧州城内最大的庙宇,不过因为年久失修,所以看上去就有些破破烂烂的。
    这些日子因为有体热之状的人都会被送到这里来,所以就连这么大的一个城隍庙,现在都显得有些逼仄起来。今日的城隍庙比以前要更加热闹一些,原因无他,只因为唐琸先前带了不少大夫前来这里。
    为这些体热之人一一诊断。
    让城隍庙里面的人很是诧异,原本他们被送到这里来,几乎是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却没想到唐琸居然还将没有患上瘟疫的人放到了别处去安置,同时还开了一些清热退烧的方子,就在城隍庙外搭了一个小棚。
    这个小棚就是专门请了一些小厮和仆役,守在城隍庙外面,在为里面的人煎药,不过只将药搁置在庙外,由头戴帷帽的大夫送进去。
    然后这些大夫再根据个人的症状,分门别类地递给需要的人。
    原本骚动的城隍庙之中,咒骂之声不绝于耳,现在这样的声音,反而是小了许多。
    朔方卫作为盛名在外的第一卫,正在城中紧锣密鼓地排查是否还有体热之人,每一支小队里面都会有一个大夫随着队伍跟随,以便快速排查。
    但是暗流,从来都不会在明面之上显露出来。在城隍庙的旁边,是一个四方的小宅邸,冯廊是城中富商,所以就算是在这种时候,衣物也依然是一等一的上好绸缎。
    冯廊此刻手上正拿着一把小刃,生得有些油光的脸,越发让人看得生气全无。
    在这个小宅邸之中,原本都是商讨怎么破城而出的人,现在因为唐琸突然的举动,还有朔方卫的加入,这些原本准备破城而出的人,现在居然就已经少了小半,而且,按照现在的形势,还会越来越少。
    只看到一个油头粉面的少年郎君拱手向冯廊道:“冯大哥,你也知道现在我们这群人,终究就只是乌合之众,赈灾大臣若是没有进城,我们尚且可以一搏,但是现在我们这群丝毫没有经验的人,要面对的可是朔方卫,陇邺第一卫,就算是对上朔北骚扰的别国大军,也丝毫不在话下,我们现在,无异于以卵击石。”
    “依我之见,我们不如待时态再发展发展,或许唐琸当真能救活梧州,也是未可知呢?”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再和冯廊准备冒险了。毕竟虽然现在是封城,但是之前是毫无生机,有些人想要铤而走险也是正常,但是现在有了陇邺前来的赈灾大臣,自然是不敢在和朔方卫硬碰硬。
    冯廊手上小刃的刀柄上面,镶着满满的珍珠玛瑙。
    刚刚那个粉面郎君说完,原本还有些热闹的院落,霎时间安静无声。他这样临时倒戈,也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他们之前被撺掇想跟着冯廊一起想要出城,是因为觉得瘟疫这种事情,上面的人必然不会再管梧州的死活。
    传闻之中的瘟疫,只有死绝了才能彻底断绝。
    所以他们都觉得,唐琸将他们关在这座梧州城内,是希望所有人都被困在这场瘟疫之中,没有天日,就这么在绝望之中死去。所以想要破城而出的人不在少数,这么些日子积累下来,也有千余人之众。
    这些人之中,有些人是穷凶极恶之辈,也有些人是因为想要带自己的妻儿老母逃离城隍庙的,也有人是单纯觉得梧州必亡,想要找到一线生机。
    千余人想要突破岌岌可危,如同薄冰一样的城中守卫,其实也说不上是困难。只要逃离梧州城,那到时候必然不会被这些所制约,每个人都各有各的算盘,但是目的都是一样的。
    粉面郎君言尽于此,抬步就准备走。却不想冯廊刚刚还在把玩自己手上的那柄小刃,然后突然就将自己的手上的小刃钉在了木门之上。
    冯廊毫无芥蒂地一般弯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一只手支在自己的小几上,一边语气平淡无波地道:“来了这里,你还当真以为,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冯廊在梧州城内一向都是相当首屈一指的富商,向来都是以笑待人,在场的人什么时候见过他发难。现在看到冯廊这般姿态,便也懂了……先前和他做好约定的人,必然是要随着他一起准备出城事宜的。
    不然,他会在前去告密之前,先行杀了他们。
    冯廊用手掸了一下自己衣袍下摆之处的灰尘,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点儿的笑,就这么看着在自己面前各怀鬼胎的人:“在下不才,之前就想过各位是否心诚,为了避免日后多生事端,在下之前就将各位的妻儿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为了避免各位的后顾之忧。”
    “现在来看,各位果然是顾虑颇多,也不枉我之前的早做安排。”
    在场的人瞬间脸色大变,谁会知道冯廊居然心狠至此,将人的七寸都拿捏得分毫不差,不愧是无奸不商的梧州第一富商冯廊。
    冯廊将目光递向之前一直都沉默不语的,坐在角落里的人,这位从陇邺前来的少年郎,果然是十分会洞察人心,也不知道之前到底是得罪了什么贵人,才会被贬谪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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