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和景佑陵两人私交甚笃,谢妧垂眼看了未掩好的缝隙,就看到门外风雪未停,他的身量几乎与门齐平,想来是陪同谢允一同前来的。
谢妧看着谢允道:“三弟。”
营帐之内炉火烧得极为旺盛,原本谢允身上还积了一点儿刚刚路上落在身上的雪,在进入谢妧的屋内瞬间就消融。
这间营帐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所有营帐之中最为精致的一个,就算是比上谢东流的也不逊色。
谢允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朝着谢妧略微拱手道:“皇姐之前受惊,之前怕打扰皇姐静养,所以一直不曾来探望。今日听闻太医说皇姐已无大碍,所以才想着前来探望探望长姐。”
这些话谢妧之前就已经听过了些,倒是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有劳三弟费心。”
原本再说上几句寒暄就已经足够,毕竟谢妧和这个三弟着实说不上是相熟,只是谢允停在原地略微踟躇了一会儿,然后再次开口道:“其实今日前来,皇弟还有一事。”
他拿出来一个用蜡纸包成的一个纸包,递给谢妧。
谢妧拿出上面的抽绳,只看到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蜜饯,谢妧显然也没想到谢允居然前来狩猎还带着这个,还未开口询问,谢允反而脸上带上了一点儿羞赧。
他面朝着谢妧,手指指了一下站在门外的人,声音甚至都压低了些。
“这个,是景兄让我前来给皇姐送来的。”谢允好像是怕景佑陵听见,声音压得很低,“景兄家有一位体弱多病的妹妹,好似极为畏苦,所以景兄时常带着些蜜饯,以备不时之需。”
谢允也略微挠了一下头,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这件事景兄也是不让我告诉皇姐的,原本我也想做个顺水人情,只是想了想还是觉得占了景兄的功劳实在不妥,皇姐可千万不要对景兄说起此事。”
“这是为何?”谢妧的手指碰了一下手中的蜡纸,开口问道。
谢允倒是极为了解景佑陵,低声解释道:“因为玉鸾郡主的事情。”
“皇姐想来之前也听到过一些陇邺传闻,因为之前景兄前往青州接玉鸾郡主,导致有了不少传闻,景兄觉得这件事对于玉鸾郡主声誉有损,所以对于姑娘家的事情也格外避嫌。”
“之前景兄为了救皇姐已经和皇姐共乘一骑,难免会有些闲言碎语。现在若是还有这么一出事情来,恐怕也会生出些什么谣言来,景兄自然不希望皇姐因为他而传出什么不好的传闻来。”
归功于那包蜜饯,谢妧的腿上好得很快,其实本就是些皮肉伤,所以不过几日就可以下床行走了。
只是谢妧能够下床行走的时候,根本就将燕绥给忘在了脑后,成日里看到景佑陵就追上去,虽然景三公子向来寡言少语,但是谢妧毕竟曾经和他同窗一载,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谢策原本还以为谢妧近些日子缠着景佑陵是因为又想让他帮着带冰糖葫芦,却不想有日听到的是这样的——
谢妧指着自己的脚踝,挡住景佑陵的去路,不见丝毫窘迫,非常顺理成章地道:“腿疼。”
景佑陵垂眼,略微侧身换了一个方向,“臣不通岐黄之术,殿下若是伤未痊愈,不如现在去找太医。”
谢妧也随着换了一个方向,丝毫不见腿上有行动不便之处,理直气壮地对着面前人道:“三公子若是唤我一声阿妧就不疼了。”
这任是谁都听得出来是胡搅蛮缠了,谢策原本听得津津有味,听到这里有霎时间知道了自己的长姐意图,恐怕是看景三公子相貌出众,然后一时被美色所惑了。
谢妧幼时这样的事情不曾少干,所以谢策倒是也没有太过震惊,只是景佑陵并不知道长姐的秉性,听到这句话以后倒也不见什么惊讶之色,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谢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连自己都有些心虚,谁成想景佑陵当真停了下来,眼睫低垂,然后就这么看着谢妧,“殿下当真?”
谢妧犹豫了一霎,然后连连点头,“当真!”
景佑陵却也只是再次抬步,略微笑了一声,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景三公子到底最后有没有如了长姐的愿,谢策并不知道,只是看着长姐看向景三公子的时候的眼睛,谢策觉得,长姐好像真的是被美色所惑了。
在养伤的这段期间,在谢妧的旁推侧击之下,她还知道了景佑陵身上的那块和田玉佩是一对的,而且还是花好月圆的图样,另一块是暂时被景佑陵的母亲保管,更重要的是,这另外一块应当是要给景家未来的儿媳妇的。
据谢允说,另外一块刻着花的那一个,上面的花还是牡丹。谢允有日前去景家做客看过另一半,他见谢妧感兴趣,还凭着记忆给画了出来。
谢允向来记忆能力相当出众,画得几乎是纤毫毕现,所以谢妧也认出来了,谢允凭借记忆画出来的那副画中,牡丹的种类好似是玉重楼。
……
在数位官员的问责,以及彻查围场还未定论的时候,这场十分短暂的秋猎也在雪停的时候结束了。
在回来陇邺的那一天,谢妧还跟着景佑陵找到了他的别院所在,只是景佑陵在看到谢妧的那一瞬间,就直接支使了乌使将谢妧拎着送回了昭阳殿。
甚至于谢妧到最后对于那偏远的别院,几乎是一点儿记忆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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