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梧州城大部分的铺面已经重新开张,比起之前的死气沉沉,多上了几分生气来,街上往来的人也是相当不少,甚至还有好久都没有再听闻过的吆喝声,显出来了几分亲切。
谢妧甚至还看到几个年纪正当好的姑娘,看到谢策,只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去,脸上还有些含羞带怯。
谢策虽然在自己眼中还带着些稚嫩,按照岁数来说,其实也该到了快定亲的年岁了。
谢妧觉得有几分好笑,想到谢策也从来没有对哪家的姑娘产生过好感,突然也来了兴致。
“阿策,说起来,你的年纪也快到挑选正妃了,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你说起什么姑娘家,还是有,但是你一直都没和我讲起过?”
谢策霎时间没想到谢妧居然问出来了这么一句话,脸上瞬间就浮起一层薄红,张口结舌:“长,长姐!你在说什么?什么正妃,我哪里到了那个年纪?长姐不要再拿我开玩笑了!”
谢妧也没想到谢策对她随口的一句话居然反应有这么大,然后又想到等到前世谢策登基以后,后宫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谢策当时在民间广为搜罗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绝色美人,而是寻找和耳雪的长相相差无几的狗。
所以登基一年内,后宫都是空无一人。
谢妧对自幼长大的谢策自然是十分了解,这么想来,实在是有几分奇怪。
谢策要么是心有所属,要么就是不通情-事,只是按照道理来说,谢策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君怎么说也该有个什么通房丫鬟了,怎么也不像是不通情-事的年纪。
谢允排行第三,谢策排行第四,在他们之下的年纪更小的皇子甚至都已经有了通房的丫鬟,而他们两个却一直都没有。
谢允好似是因为生母早逝,对于选妃一事比较淡薄,但是谢策——
谢妧略微凑近,带着一点儿长姐的威严,好像是要看穿他心中所想一般,“哪里是胡说,不出两年,父皇和母后必然会为你准备婚事,你还不如现在和我说说有没有什么中意的贵女,日后等到挑选人选的时候,我也好替你美言几句。”
谢策被她这么看着,略微轻咳了两声,原本只是脸上带着一点绯红,现在甚至连耳廓上面都是满满的红色。
谢妧还没见过谢策还有这种时候,多半也能猜出来他必然是心有所属,刚想好好逼问逼问,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
“殿下。”
这声音叫得极小,像是怕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一般,但是又控制好了力度,恰好能让他们两个听到。
谢策霎时间如蒙大赦,原本就别开眼睛不敢去看谢妧,现在终于有了正当的理由,抬头就看到了是之前的那个妇人。
他们刚进城,就被城中守卫拉进城隍庙的那个妇人,当时形容极为狼狈。
而她现在早就已经面色如常,之前的风寒早就已经痊愈,脸上的苍白也转为红润,衣物上面套了一件围裙。
似乎是觉得自己现在可能有碍观瞻,所以看到谢妧他们的视线转过来的时候,手赶紧在围裙上面擦了一下,然后才将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别在脑后。
谢策因为这位妇人的这声呼唤才得以脱身,自然是有些感激,连忙应声道:“原来是夫人你,还真是巧,不知夫人的风寒现在已经痊愈了吗?”
这位妇人开的是一件包子铺,店面不大,蒸腾开来的雾气显得人也温柔了几分,铺面里面那个幼儿正坐在有他半人高的板凳上温书,时不时传来几声读书声音。
妇人认得出来是谢策,对于之前他出手搭救感激万分,若是当时不是因为谢策及时出口,恐怕自己当真是要被拉到城隍庙之中,虽然此次瘟疫活下来的病患也不算少,但是她是寡母,自然不敢去赌。
所幸因为谢策的搭救,她被诊断出来只是风寒,医师给她开了一点中药就着喝,还可以在家照顾孩子。
只是为了维持生计,所以前些日子才下令可以解封店面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人开起了包子铺。
刚刚看到谢策和谢妧两个人经过,自然是想要亲口道谢的。
谢策连连摆手说不用,“当时那两个城中守卫实在是不妥,我也不过是随手为之罢了,况且你之前得的确实只是风寒,若是因为疏忽而也被感染上瘟疫,那可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谢策说到这个,妇人显然也是有些后怕。
若是她一个人去城隍庙那倒也是罢了,只是当时因为自己的孩子和守卫起了口角,差点儿连自己的孩子都要一起被送到城隍庙之中。
若非谢策及时制止,不然后果连她自己都不敢再细想下去。
这几日街头巷尾,都在说两位殿下和大将军,还有郭大人,都是前来拯救梧州的大贵人。
妇人想到这里,将刚刚蒸好一屉包子打开,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拿出几个用油纸包好,诚恳地看着谢策,语调温柔:“草民知道殿下可能看不上这些平民的吃食。只是草民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些东西能赠与殿下。”
她赌了顿,“殿下是个好人,日后必然会长命百岁的。”
而在这个妇人的脚旁,她的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书本跑了出来,抱着他娘亲的腿重重点了点头。
“殿下和这位姐姐,”幼童并不知道谢妧的身份,有些羞赧地笑了一下,“都会长命百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