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如微的眼瞳更加像极一泓秋水,她低声唤道:“佑陵哥哥……”
“章四小姐唤我景三公子即可,”景佑陵神色淡漠,“既是注重闺誉,亦是免去不必要的误会。”
先前谢妧说话的时候,章如微的面色还能勉强保持如同往常,但是现在景佑陵只说了这么一句,她的眼瞳就霎时间如烟笼寒水般,眼睫上挂着要坠不坠的泪,俨然是一副受极了委屈的模样。
谢妧看着热闹,索性就撑着下颔,好整以暇地看着章氏兄妹到底还能说些什么出来。
“佑陵,”章如礼见到章如微受到了这样的委屈,“如微唤你兄长,这不是打小就是如此吗?倒也不至于你成了亲,就连妹妹都不认了,当年家中长辈一直都想着让你们结成亲缘,这些也都是事实,我原本也不想将这些陈年旧账翻出来,但是你现在这么说话,实在是太过伤如微的心了。”
章如礼好似越说越气愤。
“况且如微这些日子,饱受非议,不就是因为佑陵你吗?若不是因为担心你,我和如微也不至于连你成亲都不去!如微将来找不到夫婿,也全关系到佑陵你,你怎么能置身事外,还就这么伤如微的心?”
章如微也在章如礼的质问之中,原本要落不落的那滴泪终于坠了下来。
她拉住章如礼的衣摆,轻声道:“算了兄长,是如微的错,现在佑……景三公子因我而和殿下起了嫌隙,如微自知罪孽深重,等到日后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就是,也免得现在闹成了这样的局面。”
她这么说着,被泪浸湿的眼睫还望向景佑陵,当真说得上是我见犹怜。
而景佑陵看到他们两个,不动声色地往后略微退了一步,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我的妹妹,只有景梨一人,再无旁人。更何况结成亲缘一事,只是章家提起,母亲和父亲从来都未应允,对于我来说,更是根本算不得是什么。”
“……所以自始至终,就只有殿下一人。” 依譁
“我自幼在朔北的时间居多,所以我与章如微,既无青梅竹马之谊,亦无所谓的私相授受之谈。”
景佑陵略微停顿了一下,“或者说是,我对于章四小姐,从来,根本,就谈不上是认识。”
他其实对于外人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向来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更遑论是解释的语句。自来懒得多费口舌,就算是对于之前陇邺盛传的天作之合流言,也视如无物。
毕竟这样的流言越是压制,反而会越描越黑,况且到底也只是八方客之中转瞬即逝的流言而已。
而这些传言自他成亲后,也早就已经偃旗息鼓。
他不是不知道之前甚嚣尘上的流言之中,多少有章家在其中助力的情况,只是章家和景家是世交,他不想因此过多费周折,惹得牵连甚广,也一直都只当是没看到。
却没想到今日,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内,章家兄妹却当着谢妧的面谈及,甚至几次三番地言辞流露出,自己好像当真和章如微曾经关系密切一般。
所以索性,就直接将话说了一个明白。
章如微霎时间没想到景佑陵能将话说得这么绝,面色惨白,嘴唇翕动道:“我……不是……”
景佑陵冷清的眼瞳略抬,面色如常接着道:“现在不认识,以后,也是。”
当真是一点儿念想都不留。
其实之前在他对待楚月珑的时候就可见一斑,他对于姑娘家的情意向来都是快刀斩乱麻,连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不会留,也当真说得上是绝情。
或者说其实这样的他也是真正的他,如谢妧当年所见一般,绝情至此。
“佑陵,你不要太过分了!”章如礼握手成拳,声音也略抬高了些,“我今日带着如微前来拜访,根本并无任何其他意思,现在却被你和殿下连番羞辱至此,你若是不想往来直说便是,何至于如此羞辱如微?”
“阐述事实而已,”景佑陵淡淡道,“并非是羞辱。”
因为章如礼身量不高,所以他这么握手成拳的时候,景佑陵甚至还是垂着眼看他的。
章如礼一时语塞,只得拉着章如微,勉强朝着景佑陵道:“既然景家并不欢迎我和如微,那我们两人也不叨扰了,告辞。”
而在章如礼转身欲走的那一瞬,景佑陵出声道:“且慢。”
章如礼还当景佑陵在这时后悔,章如微也显然以为景佑陵怕不是要留他们兄妹二人,湿润的眼睫微抬,就这么看着景佑陵。
章如礼冷哼一声道:“景将军若是现在让我们留步,那也是无济于事了。”
“并非是让二位留步,”景佑陵顿了一下,“是我突然想起来之前你所言的,殿下心胸宽大。”
章如礼朝着谢妧那里略微看了一眼,“是我说的又如何?我这话也当是夸赞殿下的,难道这也有错?”
“殿下心性如何,轮不到你来谈及。”
景佑陵一字一句道,“是我心性小……所以,不希望殿下受委屈。”
此话一出,不要说是章如微和章如礼兄妹,就算是一直在旁看个热闹的景桓之和景睿都心下诧异,之前章家兄妹来访的时候,他们就大概猜到了今日多少会有点儿波折。
景佑陵对谢妧的态度,景家上下都看在眼里,他们也乐得做这个顺水推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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