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染世间尘埃般,毫无杂质一般的漆黑,又像是幼时父亲小心翼翼拿得的上等陈墨。
他自幼也算是到处闯荡,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见过大户人家被娇生惯养的娇娇小姐,也见过声色场所长相极为出众的花娘,那些脂粉环绕的眼睛之下,他从未看到这么让人觉得难以用笔墨概述一二的眼瞳。
恐怕世间也是少有男子能抵挡住这么一位姑娘。
心下之余,叶稷又叹息,这样的姑娘,恐怕是出身于皇城脚下有名的世家贵族,才能出落得这么让人生不出一丝旖念,出众得让人自惭形秽。
也不知道到底日后是什么样出类拔萃的郎君,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姑娘。
叶稷听到谢妧一字一句地轻声说道:“不。”
她看着叶稷的眼睛,又好像是在透过他的眼睛,在看向另外的一个人,“……其实你长得,并不像他。”
——除了眼睛。
哪怕只是一点儿的相似,也能在恍然之间让她为之失神,也能让谢妧不忍心,让哪怕只是和他有点儿相似的叶稷,身陷囹圄。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段的时候,我脑子不知道为何冒出一个‘救风尘’的名字来。
阿妧和柚柚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我也急!
第93章 · ?
恍惚之间, 谢妧和谢策两人到了曲州也已经一月有余。
谢策这几日正在和人好好炫耀自己的那只宝贝鸟,他往日在宫闺之中并未和寻常人有什么来往,现在来到了曲州, 倒是结交了不少好友, 哪怕是左邻右舍也大多认识他这个出手阔绰的富家公子,更何况谢策也没什么架子, 时常就这么在街头巷尾乱窜。
曲州的三月正是春江水暖, 处处芳菲的时节,临水画舫处傍晚也是热闹非凡,晚灯交错,游人如织,有姑娘脸罩面纱端坐在画舫旁边抚琴,古琴声淙淙似涧间春水。
亦有腰肢纤细的花娘立于鼓面上起舞,身穿胡服,头上琳琅的头饰舞动起来的时候好似在半空中飞舞的碎金,脂粉的味道飘散在这周遭, 处处都带着一点儿江南独有的风韵和温柔来。
摇橹船的船夫在水面之上用听不懂的吴语吆喝着, 灯火缱绻倒映在湖面上, 被骤然荡开的水波打翻成为了一道又一道泛着灯火的涟漪。周遭的还种植了一大片的月见草, 香味就这么飘散在曲州的夜晚里。
临水旁边的摊贩格外地热闹,到处都是吆喝的声响,谢策之前就买了不少东西, 左提一个, 右拿一个,就连手上的鸟笼都快拿不下了。
有些是捏出来的泥人, 还有些是用叶子编出来的蟋蟀,还有些是用纸糊成的小灯笼, 谢策看着新鲜,几乎是看到有什么都不吝自己口袋中的银钱,现在手上也全都是这样的小玩意儿。
而现在看到这套圈的摊贩,他又顿下来了步子,勉强用还有余地的小拇指和食指拉了拉谢妧的衣角,“长姐!看这个,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我来给你套来。”
今日出行的时候,叶稷也随着他们一同出来了,他手上只拿着一管长萧,看到谢策现在手上拿这么多东西,实在是吃力,便好心道:“公子,不如我替你先行拿着这些物件吧。”
谢策却宝贝似得将自己手上的东西往怀里一揣,片刻过后又觉得这样实在是有些不妥,便低咳一声掩饰道:“算了,不用,我拿的下。”
谢妧看了看放在地上的那些东西,看中一个陶制的小兔子,便指了指那个对谢策说道:“就那个兔子,那个陶的。”
亦有人认出来他们是之前那对近日在曲州相当有声名的姐弟,一旁谈论的声音也稍稍大了一些,大概就是眼瞧着谢妧和站在一旁的叶稷瞧着也有些般配云云。
摊主手上有一摞竹篾制成的圈,递给了谢策,“客官可是要套圈?十文钱一次,套中了就可以带回家去了。这位姑娘既然喜欢那陶兔子,客官也不妨套了那兔子,让姑娘高兴高兴。”
谢策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杂七杂八的物件拿到谢妧的手上,最后才将那只养着一只翠鸟的鸟笼递给谢妧,叮嘱道:“长姐可一定要记得帮我将我的翠翠好生照顾着。”
但是谢策套圈的技艺实在是太差,从他当年那手蹩脚的骑射就足以见得,每次都距离那只陶兔子相差甚远,一直套了差不多二十多个,旁的小物件倒是中了不少,但是却迟迟就是中不了谢妧之前看中的那个陶制兔子。
谢策挠了挠头,但是他倒是也完全不缺银子,当即准备再买些竹圈,却不想旁边亦有姑娘看中了那个陶兔子,央求着同行的夫君为自己套来。
在摊上自然是无主之物,谢策有点儿怕这只陶兔子被人先行套去,脸上的神色也紧张了些,而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叶稷却上前一步,对着谢策说道:“公子……不如让在下尝试一二吧。”
谢策有些犹豫地看了看站在后面的谢妧,待看到她点头以后,才有点儿不情不愿地将手上的竹圈递给叶稷,叶稷和刚刚也想要那只兔子的姑娘的夫君站在一起,身量略高些,他身上很容易让人产生如沐春风的感觉,丝毫不见任何压迫人的气势,也随之朝着他们一笑。
叶稷修长的手指拿着那竹篾制成的圈,身穿印有细密纹路的白色锦袍,看上去就像极出身书香世家的公子,他站在原地思忖片刻,然后手腕略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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