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沉默以后,谢策开口。
“长姐,你知道吗,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你和他之间其实并无堪配,长姐性子从来不会被规矩所困,而景大将军却是广为人知的端方寻矩,我那时候就在想,若是长姐嫁入景家这样的人家,日后会不会也变得死气沉沉,变得一点儿也不像长姐。”
“可是我后来发现,其实不是这样的。我觉得长姐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所见的明媚,从不输我从前见到的任一面。旁观者清,我和长姐自幼一起长大……长姐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谢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看着谢妧道:“日后长姐就是重蹈覆辙也好,就是永不相见也好,我希望长姐永远都是如此。就像长姐同我说的,永远在我身后一样,我也永远都会站在长姐的这一边。无论怎么选,我都会如长姐所愿。”
谢妧一直都在拿谢策当孩子看待,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他虽然有的时候有点儿迟钝,但是其实在对待谢妧的事情的时候,看得其实比她自己更为通透。
她自以为将自己的那点儿心思藏得很好,可是哪里瞒得过和她自幼一起长大的谢策。
谢策朝着谢妧笑了一下,“那我们明日就准备回去吧,正好今日还可以带点儿东西回去给母后,父皇,还有三皇兄。江南的稀罕物件我见了不少,也要带回去给他们见见。虽然往日里上贡的也多,但是哪里能样样件件都上贡。”
“前一个月下了那么久的雨,正好最近天气也好,长姐在府中也有些日子了,不如今日就随我一同出去逛逛。”
谢妧看了看外面肥阔的芭蕉叶,在日光之下打下了一大片的阴翳,风吹叶动,之前她因为担忧朔北状况,确实也一直都没有什么心思出府,现在难得天放晴,他们又将离开曲州,确实应该再看看。
更重要的是,她也不希望谢策过于担心自己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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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市集其实格外热闹,大概是之前连日的梅雨,让不少人都歇了出门的心思,这突然一放晴,不少寻常都不出门的人也想着出来走一走,街上漂浮着淡淡的柰花的香味,现在正是柰花开花的季节,岸边载种了不少。
亦有佝偻着背的老妪,正在拿着一把蒲扇,面前的竹篾筐之中,放的就是用柰花编成的手环。
听闻江南有句话,就是‘今世卖花,来世漂亮’,亦有不少脸带面纱的富家小姐驻留于此,想为自己挑选一串更为适合的柰花手环。
谢策一路上已经挑选了不少可以带回宫中的物件,有些是用叶子做成的蟋蟀,还有些用核桃雕出来的小船,零零碎碎的挑选了不少,装的他手上的小布袋子鼓鼓囊囊的。
今日的市集确实格外的热闹,人头攒动,谈论的声音也如沸水一般,甚至比当日上元灯节的时候人还多些。
谢策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拍了一下脑袋,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我知道今日为什么街上人这么多了。之前楚承平和我说过,就是今日,这条街上好似有位富商的小姐抛绣球招亲入赘来着。”
谢策说着,指了指前面,“……好像就在前面。长姐,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今日以后他们就要离开曲州城,谢妧看得出来谢策对这个十分感兴趣,自然也不会扫了他的兴致,只是她对这件事实在是有点儿兴致缺缺,就只是略点了点头。
这位富商家中姓王,在曲州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年岁已经大了,但是家中独独只有一个女儿,待字闺中始终都未找到合适的人家,毕竟家世相当的,哪里愿意入赘。
虽说是抛绣球招婚,但是对于选中者的品行和才能还是需要过关,但是对于家世却没有什么要求。
打得是日后让这位上门女婿来打理这偌大家业的主意。
谢妧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谢策在说着这些话,一直听到了最后,也就只听到了一句抛绣球入赘。
她一直在想,若是现在从曲州出发的话,快马加鞭,差不多就是一个半月可以到陇邺,朔北的消息怎么都该传了回来。
谢妧始终都不敢相信那日风雪一别以后,自己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就是他在朔北生死未卜,她原本以为就算是不复相见,也应当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甚至就算是到了现在,也依然有点儿没有真实感。
走了大概只有盏茶功夫,就看到不少的人攒聚于此,只看到二楼的高台之上,有个头戴面纱,身姿极为曼妙的姑娘站在看台之中,旁边一个梳着双髻的丫鬟站在一旁,手中拿着一个极为精巧的绣球。
而在另一旁,还有一个身穿绿色锦袍的中年男人,身材略有点儿臃肿,身量不高,但是浑身上下很有一副富贵的气势,想来就是那位传说中的王富商了。
谢策和谢妧站得地方并不算近,谢策拉了拉谢妧的袖子,往里面挤了挤。
他小声地朝着谢妧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抛绣球招亲呢,居然这么热闹。虽然是入赘,但是这位王姑娘确实气质出众,又是出身于富贵世家,将来还可以执掌家业,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想前来试试。”
周围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在喧嚣之中,谢妧好似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郎君,日光将他的衣袍边缘染得发光,就算站在这样汹涌的人流里面也丝毫不显得狼狈,反而端方如陇邺世家公子典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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