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哇?”孟真突然抬头冲了吼了一声。
宋楚云被她吓得手一抖,瞪她一眼:“没头没脑地你吼什么?”说谁没同情心呢?
“不是说要带我去散心吗?”孟真不满地嘟囔道:“就是花楼我也去……”
“你想去我还不带你去呢。”宋楚云低头继续看画本,不看她:“姑娘家去什么花楼?”
孟真嘴巴一瘪,将脸埋在双臂中,小声抽噎起来。
宋楚云以为她是假哭,一直没理会她。待她哭声愈来愈收不住,啜泣得厉害,这才发现她是真的伤心了。丢了手中的画本,将她的脑袋从手臂中扒拉出来,望着她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内心的那种男人对女人的怜惜被激了出来:“你还真哭了……”
“带不带我去散心?”她眼泪依旧流得欢畅,话说得虽有些无赖,但因沾了哭腔,反而让人感觉撒娇的意味浓重了些。
宋楚云心中一动,竟有一瞬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其实还蛮可爱的。心中这想法一出来,脑中便慢了一步,他听见自己哄着她说:“去去去,带你去散心……”可他对京城着实不熟,想了想,便对外面的杨小郎说:“先不回太尉府,去天香阁。”
孟真拿那双哭红的眼睛望他,语气中带了两分鄙夷:“你果然带我去喝花酒。”遂立即摇头否定:“师傅说了,一个姑娘家要懂得洁身自好,不能随便和别的男人喝酒,尤其是你这样的。”说着,瞥了一眼他手上的画本。“怎么办,好纠结……”
“你那是什么眼神?”宋楚云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移。那画本正翻到那一页,画中有一凶神恶煞的男子,正急不可耐地去扯一个女人的衣服。
宋楚云耳根有些发热。
其实这画本上画的,只是一个十分俗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但遗憾的是,没能让她看到英雄救美的那一幕,偏巧被她看到恶人穷凶极恶欲行不轨的这一页。
宋楚云有些尴尬,抬起头来张口想要辩解,却发现孟真正用一种“你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的目光盯着他,话到嘴边,他还是讪讪地闭嘴了。
不过最终他们还是去了天香阁。
诚如他之前所说,天香阁的确是一家乐坊,相比于那些靠皮肉赚钱的花楼,这里还是显得正规许多。
可在孟真眼中却不是这样的。她只稍将眼珠子转了一转,便嫌弃道:“还说不是花楼,这里的姑娘个个肤白貌美大长腿,脖子肩膀一溜露在外面,这算哪门子的正当营业,呃!”她哭太久,开始打嗝。
宋楚云没理她。
天香阁的妈妈热情招呼上来,见到宋楚云不禁愣了一下:“宋公子不是在玉壶姑娘房中么,怎的出来了?”
“妈妈认错人了,那是我堂兄。”宋楚云自然知道这人将自己认作宋文俊了。
那妈妈这才明白过来,不禁取笑自己:“瞧我这记性,原来是宋二公子,公子可是许久没来了……”
孟真一脸鄙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宋楚云将她往怀中一带,对那妈妈皮笑肉不笑道:“妈妈果然记性差,我只不过来过一、次、而、已!”
那妈妈也是个通晓事理的人,此番闹了个乌龙,便不敢多说废话,忙将他们引上楼去。
“你和你堂兄长得很像吗?呃!”孟真问他。
宋楚云白她一眼:“管好你的嗝!”
孟真眼圈一红,眸中又蓄起泪来。
宋楚云头疼地将她带进雅间,安置她坐在一张短榻上。随后便往桌子上拍了一张份额不小的银票,要那妈妈将天香阁中所有能弹会唱的姑娘都找来。
妈妈得了银票,满脸泛光地叫了一群姑娘来,并做一排亭亭立在房中,每人怀中抱着一件乐器。
宋楚云用扇子拍拍孟真,问她:“你想听哪种乐器?”
孟真抬头用眼睛溜了一圈,然后失望地低下头来,嘟囔了一句。
宋楚云没听清楚,又问了她一遍:“大声些,你想听何种乐器?”
孟真掀了掀嘴皮子,利索吐出两个字:“二胡!”
宋楚云当时表情就有些自我管理不住了,抽着嘴角问她:“那你想听什么曲子?”
孟真抽搭一下:“小寡|妇上坟……”
话一出口,整个屋子除了孟真以外,所有的人脸都绿了。
当然宋楚云并没有真正由着孟真胡闹,什么二胡,什么小寡|妇,听着丧气!孟真拧着脖子倔了一会儿,见宋楚云没有要妥协的意思,便随手一指:“那便让她留下吧。”
她所指的那个姑娘,怀中抱着一把月琴。
月琴音色清脆,倒适合派遣忧虑,宋楚云点点头,让那姑娘留下了。他素来会享受,虽然有孟真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抽噎着,倒也不妨碍他喝小酒听小曲儿。
孟真初时还仔细听了一会儿,但心中的烦闷却丝毫没有减少,反而越听越伤心,越是伤心,越是看一旁美得快要闭上眼睛的宋楚云不顺眼。见他小酒一口一口抿得欢快,孟真抬了屁股便去抢。
宋楚云一手将她拨开,她再抢,他再拨。“你师傅不是告诫过你,不能随便同别的男人喝酒?”
“我师傅都不管我了,你还管我作甚?”孟真破罐子破摔,作势又要抢。
宋楚云见她如此无赖模样,也懒得同她争吵,料想这竹叶青酒清,也喝不醉人,便递了一杯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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